\t又一支話筒遞在了我的麵前,我拒絕了,並給了吳景泉一個“你欠抽”的反感神情。
\t艾思彤看我無動於衷,隻好勉強微笑,仰起臉問吳景泉:“唱什麼好?”
\t“唱什麼都好!”那小子隨性地撥弄著琴弦,台風甚至比魏航更瀟灑些,“我是說,你唱什麼,都唱得好!”
\t艾思彤唱了一支我並不熟悉的新歌,有點幽怨,又有點傷感。可她唱得畢竟很好,隻幾句唱來,台下眾人一片嘩然,而後立時安靜。沒有人因她的容貌產生種種厭惡的神情,這讓我相信純美到了極致的聲音,畢竟是能夠讓膚淺的人們暫時變得高尚起來。
\t歌聲幽幽地回蕩在酒吧的空氣中,把那些浮躁的無病呻吟洗刷地一幹二淨。
\t醉趴在桌上的魏航聽到歌聲,竟幽幽地醒轉過來,悶咳一聲,吐痰的動靜仿佛讓我聽見了一顆蒼老的心幹枯地跳了一下。李含笑和汪銘也下意識地放下了手機,將視線集中在了艾思彤的身上。
\t沉浸在歌聲中的艾思彤渾然不察,隻將她漸漸舒展圓潤的聲音鋪展開來,激得眾人的頭皮陣陣發緊,後背陣陣顫抖。
\t“她就是你說過的,艾思彤?”汪銘一邊不可思議般地震驚於她的歌聲,一邊輕觸我的臂膀問道。
\t“嗯。”
\t汪銘不知是何表情地歪著腦袋看了一陣艾思彤,下意識地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不怎麼習慣地點燃,輕咳了幾聲。目光裏透漏出了一點兒複雜的東西。
\t……
\t回憶退散,飛往杭州的班機上,我恍然間疏通了些思緒。那時並沒有如何在意的,汪銘看向艾思彤的目光和表情,此時我終於讀懂了些。那裏充盈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念,和一些破罐破摔自我放棄的絕念。
\t林裳依然歪著腦袋看著小屏幕裏兀自放個沒完的電影視頻,明明是有些詼諧的通俗搞笑劇,可她的淚水簌簌而下,滴滴答答地濕了胸口的衣衫。我取出紙巾替她擦拭,她仿若不知般地用更大顆的淚滴潤濕了還未徹底擦幹的淚痕。
\t我瞧她的模樣,這淚啊,擦也是白擦。於是將紙巾揉成一團,輕輕一捏,感覺紙球裏滲出了潮濕。歎道:“我那時候真的沒察覺汪銘接近艾思彤,是帶著其他目的的……”
\t“這不怪你,你太單純。”林裳的眼睛看著小屏幕,卻仿佛是看穿了那電子設備、看穿了飛機機艙、看穿了濃厚的雲霧,看向了遙不可及的天幕,聲音低沉,又很嘶啞,“像你這樣心思單純不設防,對別人又恨不得掏出了心窩子的人而言……”
\t我聽完沉默一陣,忽然自嘲般冷笑道:“是,沒錯。”
\t林裳貝齒緊咬,狠狠地說著狠話:“橫豎離不開個幻滅,高低逃不過個死亡,誰的命,誰他媽不都得認!”
\t……
\t計程車駛遠,林裳朝著別墅搖晃了一陣,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三步絆了兩下。我扶她,卻被她打落手臂。大門虛掩著,內裏的人聽到動靜,穆雪閃了出來,麵色凝重,嘴唇沒了半點血色。
\t“媽……”林裳嘶聲喚了一句,行李提包丟了一地。我跟著一件件拾起,她已經衝進了門內。
\t穆雪扶著門框,對我冷哼一句:“你來幹什麼?看笑話嗎?”
\t我沒理她許多,一把搡開她的阻攔,推門走進。一股濃烈的煙氣迎麵而來,幾乎將我熏了個趔趄,迷蒙中,一個疲乏到了極點的頭發灰白的中年男人枯坐在沙發裏,根根抽盡的煙頭在他的身旁圍了一圈。他抬頭陡然看見林裳,遲遲反應過來,晃晃悠悠地半撐起身子,乏力地指了指旋轉樓梯道:“你媽媽……她在樓上,小雪……你帶姐姐上樓……”
\t“媽!”林裳的情緒徹底崩潰,蹬蹬蹬地將個木質旋轉樓梯踩得幾欲坍塌,很快轉上二樓,開門,頓了一頓,猛地悲聲喚道:“媽媽!”
\t“還不快去!”那男子頓足催著穆雪。
\t瞧得出這個仿佛被抽幹了靈魂般的中年男人就是穆雪的父親,但我已無暇顧及太多,丟下七七八八的零碎,比穆雪更快速地衝到樓上,忽地推開了無力遮掩著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