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都過去了!”我咬牙說道,“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嘴上硬著,早已碎成片的心卻沉痛地懷揣著僅剩下的一個念頭: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路過停車場,向夢忽指著一旁的車子說:“你瞧,王瑜的車……”
王瑜豐田霸道的前保險杠碎裂、吸氣格柵部分變形,明顯是剛剛車禍後留下的痕跡。聯係到王瑜額頭上的紅腫,似乎是撞擊在方向盤上留下的痕跡。有理由相信,適才急匆匆趕往醫院的他,車子在不斷的加速中如同飛行。
我搖頭說:“我隻希望,他沒有傷到無辜的人才好。”
……
“你要去哪裏?”向夢問。
我機械地向前邁著步子:“我不知道。”
向夢也不再問,隻是緊隨著我的腳步前行。
我忽然關心問道:“姐,剛才文惜摔到你的身上,你沒有受傷吧?”
“這時候我真的一點兒也不關心自己,我沒事的,可是……文惜的以後,她還會幸福嗎?”
我撕咬著嘴唇不語,直到嘴皮被牙齒咬出了血,我後知後覺地抹了一把血跡道:“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我也不想回答。”
“那你呢?”向夢猶猶豫豫地問道,“究竟什麼時候,我才會看到從前的那個你?”
我忽覺一陣莫名的煩躁,下意識地伸手入袋,周身卻沒有一包賴以解憂的香煙。煩躁中語氣不善說道:“回到從前、回到從前……總要我回到從前,難道從前的我就很好嗎!”
向夢的身子被我吼得有些驚恐地顫抖,她若即若離地看著我的眼睛,雙手拉起我的胳膊,小聲說道,“那我不說話了,免得惹你生氣。”
我又漫無目的地行走一陣,忽覺得被向夢挽著胳膊,是一件婆煩的事。於是沒甚情緒說道:“姐,你走吧,讓我自己靜靜成嗎?”
向夢有些為難地收回了胳膊,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垂目說道:“我就遠遠地跟著你,不說話、不打擾你,這樣總可以吧?”
我歎聲氣,無奈點頭,掃見路邊小店,從錢包裏故意掏出一張百元鈔票說道:“那你幫我買包煙,我現在很想抽煙。”
向夢接錢買煙,我卻在她等待店員找零時,心如止水地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
手機關機,充盈在腦海中的煩惱卻無法斷電。我回到廠裏開了林裳的大切諾基,迤邐來到肇可可的“選擇”裏取回了喵妹兒。肇可可依舊像個怨婦般躲在吧台後抽煙喝酒,唯一不同的,卻是吧台前坐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沒興趣了解那陌生的男人是誰,我隻覺得這他媽勞什子的愛情,果然便是這世上最不可或缺,卻又最得不償失的物事。得不到的人垂涎意欲,得到的人鬱鬱難安。如果要我給出一個解釋,我隻能說,人就是賤!
沒和肇可可多說幾句,我就轉身離開。踏著絲管路上曾經沒錢卻快樂的我留下的足跡來回走了幾遭,快樂卻像是去年的秋葉,早已飄零飄落,不知去向哪裏,屍骨無存。
車子向海青工具廠開回的時候天色漸晚,烏雲遮蔽著月光,整個天空灰蒙一片。於是透過天窗想要極目遠眺的我,卻在這陰鬱的夜裏愈發地壓抑了。喵妹兒不知是不是跟我分開太久,也不和我親近,嗷嗚嗷嗚煩人地叫著;對麵駛來的汽車不管不顧地打著遠光燈;強行超車的巨型載重卡車鳴響著刺耳的汽笛……
仿佛一切都與我做對,明知我心煩,還要紛紛擾擾地刺激著我快要崩斷的神經。抑鬱中我暴喊一聲,向對麵駛來的又一輛蠻橫的遠光燈車子閃出遠光,而後一個急加速,越線變道,頭頂頭地向來車呼嘯衝去!
吱嘎的急刹車伴隨著急轉的方向,對麵車子停在我的車旁,司機破口大罵,活這麼大聽過的髒話幾乎被他複述了個遍,而我卻終於舒爽了……我向那罵無可罵的司機吹了個挑釁的口哨,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堪堪駛出幾公裏,距離海青工具廠約莫還有十分鍾車程時,路旁一個女子的背影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放慢了車速……
漆黑的夜幕背景中,她穿著鮮紅的無袖短衫、淡藍色的牛仔短裙,齊頸的短發、柔軟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踩著純白的帆布鞋。可她走起路來,卻是極其費力地一瘸一拐!
她邁一步、頓一下,時不時雙手撐膝彎腰休息……而當她終於因好奇我車子的緊隨而緩緩回頭,雪亮的遠光燈照得她臉龐一片慘白。
我的疑惑就此得到證實:她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別的不會,就會瞎他媽折騰的女朋友:林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