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裳卻沒有聽完整我的話,突然撂下了電話,尖叫道:“小祖宗哎,別刨你的貓砂了好嗎?你踩了屎啦!”
“咪……喵……”
陡然間月朗氣清,我渾身乏力但心情暢然地坐在了地上,喵妹兒的聲音我是不可能聽錯的!而這隻乖巧的小白貓,是絕對不會欺騙我的!林裳在家……林裳她在家!
“陸鳴,”林裳喊道,“不說啦,我得去給喵妹兒洗澡了。”
我臉上舒暢地笑了,心裏卻難為情,暗自說道:對不起,林裳,我心懷叵測地打了這個電話給你……
囑咐林裳弄完快點睡覺以後,我們結束了通話。一時間,我像是一個剛剛結束過山車遊戲的人,一顆心還在肚中七上八下地胡亂撲騰,沸騰的大腦胡思亂想地一點兒也不靠譜。就在此時,向夢從出租車上下來,走向了我,手裏還拿著一袋打了包的羊肉串。
向夢走到我的麵前站定,而我隻是抬眼看了看她,又將視線移至別處,冷冷地笑了笑。
“你這是什麼表情?”向夢問。
“你又是什麼表情?”我反問。
“人呢?”
“我倒要問問你,人呢?”我站起身來,壓迫式地貼近了向夢,有些不友善地吼道。
向夢嘴唇抖了抖,突然將頭偏在一旁,目光渙散地看那人民醫院“急診”的兩個發光大字。她無奈地搖搖頭,道:“她不在,對嗎?”
我重重說道:“她在家。”
“是麼?”
我道:“向夢,你在質疑什麼?你究竟在質疑什麼?是不是我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跌倒受挫,你才肯滿意?”
向夢猛然回頭,道:“你在說什麼?陸鳴?剛才那個女人,就坐在王瑜的副駕駛……她就是……”
“夠了!”
我爆竹爆炸般吼了一聲,引得周圍摩托車電瓶車的聲光報警器一陣亂響,保安從門衛室裏探出頭來,喊:“安靜點!這是醫院!”
“陸鳴,”向夢毫不示弱,繼續說道,“即使你什麼都沒看到,但也不能就此證明我說的都是假的!”
“林裳她在家,在家!在我那個東三環外的家!”
向夢目光閃爍地看著我,將我的左眼右眼換著看個不停,忽然大笑,笑過之後苦澀說道:“原來你們一直住在一起的……陸鳴啊,晚上的路況不像白天那樣擁堵的,從剛才我看到她到現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即使是她打車,也足夠回到你們的家了,如果有司機來接她,時間更是綽綽有餘!”
“別說了……”我搖頭製止她。
“而且,在我看到她的時候,也許她也看到了我,畢竟,我當時開的可是她的車子,而我正降下車窗,給門衛交納停車費。”
“別說了……”我在忍耐。
“如果她看見了我、看見了她自己的車,她就一定會意識到,自己的謊言很可能要被揭穿!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回你們的家!我真想知道,她的司機這一路超了多少次速、闖了多少個紅燈!”
“別說了……別說了……向夢,你別再胡說了!”我的神經在接受一遍遍火燒火燎般的拷打,“我不信,我不信!你別騙我,你別騙我!”
向夢一陣淒然的苦笑,將腦袋搖得撥浪鼓也似,道:“我知道,因為這件事,我在你的眼裏,就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惡人,你恨我好了!就當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這些話!就當我今晚從沒有出現過!”
向夢神色黯然地走了,一個人打了輛車,消失在夜幕中。而臨走時她塞到我手中的那包羊肉串,兀自散發著餘溫,隻是這淡薄的溫度,正一點點地消失在時間和空間裏……但我堅定了對林裳的信任,向夢,她一定是看錯了人!她怎麼能用這不靠譜的錯視,來抹汙我和林裳之間的純淨?
……
接下來的兩天,我將全部的精力和體力都放在了工作中,雖然時間短促,周吳鄭王四人並沒有教會我太多的東西,但畢竟得道多助,許多彌足珍貴的工作經驗,他們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我,令我感到一種醍醐灌頂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周四,裝置殘留問題全部提交,我有意識地走在隊伍的末尾,避開了仿佛得勝的笑容已經掛在了臉上的趙誌華。因為,他人提交的隻是幾頁紙,而我提交的,卻是一個寫滿了字的筆記本。晚上難得放鬆,鄭滿倉不在宿舍住,我和其他三個老家夥打了半宿麻將。吹牛扯淡以外,我還和吳二民聊了聊他的兒子,和王順談了談他的婚事,心中略有計較,尋思在適合的時候幫他們一幫。
周五上午,王瑜率領技術組專家成員,依次檢驗工作成果、評分、排名。下午,大會議室裏,四角上立著四台空調功率開到最大,卻怎麼也吹不散會議室裏聚攏了的熱度,除了人多的原因以外,人心的浮躁和對晉升的渴望,都像熊熊燃燒的火焰般,將整個會議室的空間,都燒成了紅亮亮的爐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