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郭芓蕎拉到一邊,問道:“你覺得教室裝得怎麼樣?”
“裝得真的很好,陸鳴,太謝謝了!”郭芓蕎真誠感激,道,“裝修用了多少錢啊?等我培訓費收齊以後再給你好嗎?”
“裝修不要錢。”
“啊?怎麼會?”
我指指一旁站著,全神貫注看著我的鄭滿倉和尕丫頭,道,“教室是我這個同事幫忙裝的,不收錢。”
“那怎麼行?不可以的陸鳴……”郭芓蕎皺眉說道。
“是這樣的……”我將尕丫頭的身世如何如何可憐、她對舞蹈是如何如何熱愛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末了問道,“你能收她做你的徒弟嗎?我是說,教她跳舞,就別收費用了……當然,徒弟可不是白當的,以後有啥苦活累活,那丫頭勤快著呢。”
郭芓蕎看了看尕丫頭,又看了看我,小聲道:“收她做徒弟?她年齡有些偏大倒是其次,關鍵是……她一定是營養不良,從小又幹重體力活,對嗎?”
“差不多吧,她過得挺辛苦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扣肩、手臂外翻、羅圈腿、還有一點點駝背……陸鳴,不是我不願意教她,而是……以她的條件,想要改善外形……”郭芓蕎憂心忡忡地說,“就像一根長歪了的樹,你還想要它長得直,就隻能,大刀闊斧地削砍它,知道嗎?這個姑娘,她會很痛苦的……”
“你是說,以她的條件,就沒必要學舞蹈了?”
“練習舞蹈,其實是一個不斷忍受痛苦的過程。大學的時候我靠在牆邊練習開跨,為了加強效果,老師推來一架鋼琴,死死地頂在我的身後……當時的那種痛苦,簡直就要把我逼瘋,我差點因此轉換了專業。這個姑娘,以她的身體條件,想要學成舞蹈……陸鳴,如果我教她,我每天都得狠下心來做一個惡魔、屠夫,你明白嗎?而她將要承受的痛苦,從早到晚、從周一到周日,你覺得,她能承受嗎?看看她的眼睛,是那樣的清澈純真,我真的不忍心啊!”
“要不,你先試試她,看看她的承受力如何?”
郭芓蕎勉強點了點頭。
“尕丫頭,過來!”我喊道。
尕丫頭還以為郭芓蕎已然同意,笑容綻放在臉上,小跑著過來,羞澀地站在郭芓蕎身前,扭捏地叫了一聲:“郭老師好。”
郭芓蕎上下瞅了尕丫頭幾眼,更仔細地看了看她的手肘和腿彎,不易察覺地輕輕搖了搖頭,說:“讓我先看看你的基本功好嗎?你到把杆那裏去,下腰給我看。”
尕丫頭咬了咬嘴唇,麵對牆壁鑽進把杆裏,深吸口氣,將腰靠在把杆上,緩緩向後翻落。我的目光緊隨著她漸漸下降的身子,潛意識裏以為,她會像一個軟功超強的雜技演員那樣,將腰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可令我驚愕失望的是,尕丫頭竟連90度的角度都彎不下去,僵硬的腰肢如同一節老透了的竹筍,就快要長硬,變成竹子了。
郭芓蕎急忙叫停,道:“不行不行!這樣是不行的,你真的學過舞蹈嗎?”
尕丫頭默不作聲,目光中流露出無助和不安的神色,揉搓著衣角,看看郭芓蕎,又滿是可憐神色地看看我,最後,緊盯著她父親的眼睛,下巴在即將哭泣的前奏中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