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咱們一個宿舍裏的幾個人,論工作水平,我雖然不是最差的,但離最好的,那也差得遠了……我們四個裏麵,周虎的能力,比我和王順、吳二民加在一起,還要牛得多!”
“嗯,我看得出來,他的確是一身的本領……你是想讓我拜他為師?”
“對!如果周虎肯收你做徒弟,兩年!不,也許一年,精細化工廠這點玩意,可就難不倒你了……”鄭滿倉點點頭,拿起手中的酒杯,搖了幾搖卻沒有飲下,他用遊移不定的目光看著我的臉,帶著詢問的態度道:“不過,周虎這人牛氣得很,你想讓他教你,不拉下臉麵付出點行動可不行……陸鳴啊,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個個是爹的心肝娘的寶貝,從小嬌生慣養慣了,有些苦,尤其是尊嚴麵子上的,我恐怕你吃不消……我問你,如果把‘不要臉’當做是一種考驗,你能通過考驗嗎?”
我立時聯想到,我小時候,父親常常給我講述的,爺爺年輕時當兵的故事。當爺爺還是個十幾歲的兵娃子跟著隊伍走南闖北時,部隊裏的老兵油子們無不欺負他、使喚他。什麼給老兵洗衣服刷鞋子、做飯炒菜洗飯盒,樣樣都是爺爺來做。並且,即使是他如此逆來順受,仍然時常挨打挨罵,一句話說得不對,立時被大耳光抽得眼冒金星、鼻青臉腫……但就是這樣,爺爺從部隊的訓練中摸爬滾打出來,從一個單薄的少年,成長為了一個堅強的男人。
沒有隱忍,便沒有成長。這是父親常說給我的話。
想起小時候的一些時光,某個瞬間又想起如今父親那脆弱的心髒……竟然一時有些哽咽,淚花充盈了視野。我緩緩飲完一整杯啤酒,心想,屬於自己的“摸爬滾打”,恐怕這就要開始了吧……那對我惡語相加的、對我口痰侮辱的、對我水刑折磨的周虎,我倒要反過來伺候他、討好他、巴結他,直到他肯定我、重視我、欣賞我,而後將一身本領傾囊相授於我,這會是個多麼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啊……
但我鎮定地對鄭滿倉道:“如果能學到真才實學的本領,吃點苦沒什麼的,我不怕。”
“好,好好好!”鄭滿倉連說幾個好,“現在的年輕人,有你這份心的,真的不多,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你一定會成功的!來來來,咱哥倆幹杯!”
不知不覺,跟鄭滿倉就有些喝得多了,離開飯店時已經頭重腳輕。鄭滿倉騎走了我的摩托車,而我打了個車子直奔海青工具廠。我還沒有告訴林裳我將要去見她,我想給她個驚喜。
路上,我給向夢打了個電話,勸她離開大連,再尋別的去處。而她隻是淡漠地說了幾句“知道了”之類沒營養的話,便很快結束了和我的通話。我滿懷憂心,卻又無計可施,隻覺心煩意亂……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和向夢便如此地無話可說!就連如今,麵對著吳碩隨時可能會出現在她麵前繼續騷擾她的風險,她竟依然如此波瀾不驚……這究竟是我的關心多餘?亦或是她對我的關心感到無趣?
……
帶著周身的疲憊昏睡了一覺,很快回到了“月光之城”。
掏出鑰匙,輕輕插進鎖芯的時候,我激動的心情浮現在臉上,變成了壞壞的微笑……我想,這個時間,林裳該是在吃飯,還是在打遊戲?莫不是,披著浴巾,濕漉漉地剛從洗浴間裏走出來吧?
沒料到的是,門鎖竟然是反鎖了的。
走進家門,漆黑的空間回應著我失落的心情,隻有喵妹兒是個驅趕了些許孤寂的活物,但它看著我,卻像是不認識了一般,再不像從前那樣,我一開門,便咪咪叫著,纏著我求我給它喂食了……
“喵妹兒!”我喚了喚它,它卻跑得更遠。我灰心苦笑,也不知林裳施用了什麼怪魔法,竟然連喵妹兒的心也收走了。
給林裳發了信息,回複是:開會,忙,晚點聯係。
“開會……忙……”我嘴裏喃喃說著,仰麵躺倒在客廳裏自己熟悉無比的床鋪上,開了空調,在無以複加的舒適中很快進入睡夢的狀態……但夢一點兒也不溫馨,很快,它令我在驚恐中驚醒,在涼颼颼的空氣裏,我竟然發了一身的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
看看時間,我隻睡了半個小時而已,而我夢見的,竟然是高予仁在獰笑中,將文惜的“終難忘”文件夾,發給了林裳!
我掙紮著去衛生間,用冷水澆了頭,心想,反製高予仁的計劃必須盡早進行了……與其等那鄭峰給我找專業設備,不如就趁現在,反正林裳還沒有回來,我他媽的當一回夜行者,刺探一下高予仁那老狗的軍情,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