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高予仁奸猾又得意的笑容,看著他油光發亮的頭頂上雜草般的幾根毛,文惜輕輕歎氣,搖了搖頭。晃了晃我倒了大半杯酒的杯子,對我說道:“陸鳴,把酒添滿!敬領導的酒,我要喝一整杯,才算是滿心滿意。”
高予仁立時拍手叫好:“好好好!文部長不愧是巾幗不讓須眉!”
我隻好將文惜的酒杯重新倒得滿盈。而文惜挺直了腰肢站著,輕輕端起了酒杯,用靜默的目光迎視著高予仁。那神情,像極了一個絕代風華的青衣戲子,麵對著目中無人的權貴,卻不迎不躲、不卑不亢。
而王瑜忽地伸出手臂,握住了文惜的手腕,說:“你不要喝,我來!”
文惜急道“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王瑜試圖再搶,高予仁卻突然哈哈大笑,打趣道:“呦,這小夫妻還沒入過洞房,就已經夫唱婦隨起來啦?”
在座眾人笑,而文惜搖頭,用力撇開了王瑜的手臂,將酒杯遞向周吉磊。周吉磊站起,客氣地笑道:“文部長不用客氣,隨意喝就好,這樣吧,我喝一半,你抿一口就好。”
文惜卻毫不遲疑地一飲而盡,嗆得咳了許久,微微紅了的麵頰上立刻滲出細汗,卻是牙關緊鎖,將空杯再次遞給了我。我見她痛苦如此,不禁又有些淒楚的痛心。但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我什麼也做不了。她再不是我的誰,我和她,就連普通朋友那樣的關懷體貼,也像是深閣中的重重門鎖,鎖住了互相的惦念,斬斷了彼此的牽掛。
周吉磊見狀,隻得也飲盡了酒,眼鏡下的雙目也是立刻泛起了紅絲。
“好!”高予仁拍手高呼。
我狠狠瞪了瞪高予仁,心想這老狗真是越來越張揚跋扈了。在油漆事件發生後、在王瑜剛剛被罷免了常務副總的風口浪尖上,他竟敢就這樣尾巴翹上了天,不知是他癡呆愚蠢,還是他有恃無恐。但轉念一想,他是於娜的親戚,自然是皇親國戚般的人物,他不張揚誰張揚?
我再次為文惜填滿了酒,卻終於被王瑜奪走了杯子。
王瑜晃晃悠悠地舉著杯子,對黎靖說道:“黎總,我……我敬你一杯。”
黎靖緩緩從椅子中站起,扶著王瑜的胳膊說道:“咱兄弟之間,談敬酒太過生分了些。”
說著,他用自己的空杯接走了王瑜的半杯酒,十分瀟灑地跟王瑜撞了杯子。兩人似是很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王瑜道:“謝謝黎總體懷兄弟!”兩人幹杯,卻引來高予仁憤恨的瞪眼。
而就這樣,王瑜和文惜交替敬完了整桌。兩人均不勝酒力,生怕出醜,急忙相互攙護著去向了洗手間。
兩人突然離開,我便像是麥田裏被吹倒了的麥子之間,孑然立著的一根孤木,身前出現了大片的空當。我突兀地站在滿是領導的桌前,端著酒瓶子,訕訕地進退兩難,遲疑間,卻被艾仲澤叫住。
艾仲澤泰然地坐在椅中,保持著完美的微笑,道:“陸鳴,我看王瑜挺器重你。不過有句話我覺得說得挺好:行不行,酒量行就行,牛不牛,酒量牛就牛。怎麼樣?嗬嗬,要不要借這個機會表現一下,讓在座的各位達官貴人再多認識認識你?”
眾人的目光漸漸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騎虎難下,卻又實難拒絕,隻好堆笑說道:“謝謝艾總提點,有幸能給眾位領導端杯酒,是我陸鳴萬分的榮幸。”
我掃視一周桌上的酒杯,於娜的酒杯不滿,於是提起酒瓶恭敬地向她的杯中添酒。
恰在此時,酒店大門忽然洞開,幾位氣質不凡的人物走進大堂,篤定穩重地走了幾步,忽而向兩旁一分。一位端莊秀麗、天姿國色的女子從中走出,輕移的蓮步踩著細跟恨天高,潔白的修身連衣裙綴著藍色印花的腰線,BOB頭、斜劉海的短發,襯著一張冷豔卻又美到極致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