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在離開文惜後,在文惜和王瑜走到一起後,我竟然還會和她有這樣間接的交集……
明天,當我潑下了那桶萬惡的油漆,那麼與文惜分了手、好不容易從痛苦地糾纏中走出來、千難萬難地釋了懷的我,就又會打擾到她的平靜、傷害到她的家庭,也傷害到她自己。而我如果不潑,高予仁如果真的將那些照片公之於眾,對文惜的傷害,便又是另一種方式的極端……
我暴怒地緊咬牙關,周遭的物事在我的眼中充滿著令人焦躁的意味,我恍惚中闖了個紅燈,險些撞了一輛橫穿街道的電三輪,我卻不受控地搖下車窗,對無辜的三輪車駕駛員破口大罵,但緊接著,駛離的我,又立時感到深深的悔意,掉頭尋那三輪車,卻已然不見了它的蹤影,於是我便又做錯了一件事,並且再也不能道歉補償……熾烈的情緒最終全部轉換為了對自己的怨恨……我痛苦地蠕動著喉結,雙手無力地扒在方向盤上,連一輛卡車都駕馭不好的我,拿什麼來駕馭自己的人生?
而明天的事,做與不做,兩種選擇,其實各自是一把尖利的刀,一把拿在我的左手,一把拿在我的右手,我究竟選擇,將刀子紮在文惜的前胸,亦或是她的後背呢?
趕到彭州隨便找地方停了車,我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像是個中毒進入膏肓的人,尋求解藥般撥打了林裳的電話……電話嘟嘟地響著,幾聲後被掛斷,再打,掛斷,再打,關機……也許時光國貨此時也在紛亂的忙碌中,而作為總經理助理的林裳,想必要做準備發言稿、落實與會人數等等的瑣事,又哪裏有空,為正在吞咽苦果的我,預備一勺甘甜的蜜糖呢……
混亂中我又想到,如果那桶油漆潑在了時光國貨總經理的腦袋上,對林裳的工作又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呢……可恨的事,我又沒辦法向她透露絲毫,隻能眼睜睜地等待著,那一切變化的發生、那所有惡果的醞釀。
……
購置冷飲的時候,店家夥計們忙著將一箱箱的飲料搬出儲存倉庫,為我裝車。而我心煩意亂地抽著煙,四下裏轉悠,猛地瞧見一處斜頂磚牆的大型倉庫,門上貼著張招租告示。忽而靈機一動,郭芓蕎不是在尋找一間新的舞蹈教室嗎?這倉庫麵積夠大,裝修簡便,位置雖不沿街道,但走出不遠幾步,便是幾片居住人口密集的小區,如果稍加宣傳,不愁沒有生源啊!
當下趕忙打了電話給她,而她雪中得炭般地高興說道:“暑假考級班就要開班了,我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教室……真的太謝謝你了,陸鳴!我下課了就馬上來看。”
……
下午剩餘的時間裏,我租好了遮陽傘,買好了防暑藥品,過程中沒少跟商家磨嘴皮子,直弄得汗水長流、頭昏腦漲,這才搞定一切,回到了倉庫。拿了一瓶飲料坐在牆角解暑,而倉庫尖頂在夕陽下的陰影,延長地是那樣地快,在我的身前迅速地蔓延開來,最終融彙在了天色裏。
郭芓蕎終於帶著倦意和疲憊匆匆趕來,喉嚨嘶啞地幾乎失聲,棉質舞蹈訓練服的背心處幾乎被汗水浸透,但她的麵容還是顯得神采奕奕,充滿精神。我遞給她一瓶飲料,說:“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郭芓蕎撫了撫喉嚨,費力說道:“謝謝……嗓子啞了,不能喝冷的。”
“要不先一起吃點飯?喝口熱湯?”
郭芓蕎搖頭說:“來不及了,等一下還要去排一個舞蹈比賽的節目……你跟房東聯係過了嗎?”
“聯係過了,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郭芓蕎圍著倉庫走了一遭,透過窗戶打量著倉庫裏的情形,欣喜說道:“這間倉庫倒是蠻適合的,之前我找了這麼久,竟然沒有發現這裏……不過,呃……陸鳴,你有沒有問過,這間倉庫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