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很別扭的生澀頓挫了我的思維,我突然很想抽煙,於是從肇可可的煙盒裏抽出煙來,很自然地像王瑜那樣,將兩支煙並排點燃,猛地一口吸進肺裏,絲毫都不浪費。尼古丁和一氧化碳融進血液,像一記重拳那樣,打得我一陣眼暈。
就在這眩暈中,我走上了舞台,站在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旋律吉他位置。台下的林裳仰麵看我,表情像是那些有些迷醉了的酒客。
我對她說:“站在這裏,我似乎看到兩個年輕而青澀的影子,午夜十二點後,站在台上抱著吉他,彈著二重奏,唱著改編過的流行歌,看著台下形形色色的人群。老板花逝苛刻而摳皮,在所有的酒吧都不要我和魏航時,他收留了我們,但他允許我們在午夜場彈唱民謠的條件是:不允許彈錯一個音,隻要彈錯一個音,當天的報酬,全部扣除。”
“我是個意誌不很堅定、又比較好麵子的人,有幾次,可能就因掃弦時多掃或是少掃了一根,當晚的演出費就被花逝扣除了……真的很臊得慌。可是魏航不信邪,他發誓一定要在這裏站穩腳跟,於是他曠課,也拉著我曠課,兩人躲到校園沒人的角落裏,瘋狂地練琴……直到有一天,花逝結清了當天的演出費,並且請我倆喝了一頓好酒……”
肇可可微微抽泣著,從吧台裏站起,找了些酒杯酒瓶,隨意地調了些酒,來到舞台邊,給我和林裳各自一杯,自己又端起一杯,說:“三兒……我一定是做了一個很壞很壞的決定……是我把魏航逼走的,是我把他的音樂夢想,在他看來像是拍死一隻蚊子那樣簡單地抹殺了……”
說完,她仰脖子一口喝光了酒,苦澀地笑了笑,示意我和林裳也喝。林裳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杯子,她牽著肇可可的胳膊,扶著她坐在了酒桌旁,低聲勸慰,而肇可可終於像是憋了太久的壓抑得到了釋放,趴在林裳的肩頭哭出了聲。
我對肇可可說:“這麼說吧,魏航,他就是一隻爬在葡萄藤上的蝸牛,七年了,他向著理想的目標努力爬行,然而就在他已然看到了終點,並且鼓舞自己再努把力的時候,你出現了,你把他捏了起來,直接越過了終點線,然後把它放在了葡萄串上,你倒是說說,你給了他這樣輕鬆的捷徑,那麼他奮鬥的七年,價值又體現在了哪裏?那麼麵對著就在嘴邊的葡萄,他是吃,還是不吃?”
肇可可無力說道:“我沒有想那麼多,我隻是,很愛很愛他……就算我做錯了,把他放回原點、陪著他一起上進就是……可他就這樣排斥地離開了我!為什麼……為什麼受傷的,總是給予愛的人……”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給予愛的人?看著肇可可,我想到了花逝,也想到了我自己。
……
曾經給林裳唱了一首《第三者》而惹怒了她的彈唱歌手阿寺,背著吉他包、抱著一個碩大的音箱,推開酒吧大門走了進來,轉身對門外的人說:“把設備抬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幾個年紀很輕的樂手,他們各自將標明了自己身份的樂器抬上了舞台。
阿寺看了看相互摟抱著的肇可可和林裳,表情冷淡地瞅瞅蹲在台上的我,說句:“三兒,你讓一下。”
樂手們將插電樂器們布置在舞台上,而阿寺像個統籌全局的導演,安排好樂手們各自的表演位置,調試好舞台的燈光角度、音響布局,帶著樂手們走到肇可可身邊,說句:“叫CoCo姐!”
樂手們整齊劃一地鞠躬敬禮:“CoCo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