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樓頂邊緣的紅色高跟鞋(2 / 3)

我點著煙帶著嘲諷說:“從來都是員工怕領導,沒見過領導怕員工的,我看那四個的樣子,也不像有什麼背景的大人物吧。”

“你叫陸鳴是吧?”

“嗯。”

“今天剛到?”

“嗯。”

“那你可能有所不知,他們四個,‘周吳鄭王’嘛,咱公司老廠抽調過來的老員工,老油條了,焊接、腳手架作業、吊裝、機械、生產操作……從工程建設到化工生產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兩個是高級技師,兩個是技師,方方麵麵的能力都是員工裏數一數二的,唉,開工的工作裏,還真離不開他們幾個。所以他們四個也就有點有恃無恐、人品嘛差是差了點……”

“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吧……我跟他們幾個分到一個宿舍,我的‘人品’倒是他媽的大爆發啊。”

“那是、那是。”保衛部長彈彈煙灰,笑笑說,“這不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嘛,床位都安排滿了,女工宿舍那邊倒還有空位,總不能把你安排過去吧,哈哈……”

我跟著幹笑兩聲,問:“怎麼稱呼?”

“鄭峰,叫我峰哥就成。”

“行,峰哥,我不給您添麻煩,”說著,我從褲兜裏掏出已然皺皺巴巴的煙盒,挑了兩支勉強能抽的甩給他一支說,“跟他們住就住了,您讓他們給我騰個鋪位就成,總不能一次次地把我的床鋪往地下扔吧?”

“行行,那沒說的,有事兄弟說話,哥哥能辦的決不推辭。”

鄭峰領我回到宿舍,跟四個老家夥老哥老哥地一陣寒暄,又給小桌上丟了盒煙,說:“都是同事,四個老哥,要不給他騰張鋪睡著?這小子,我們教訓過了,老實著呢。”

新疆大漢說道:“把棗子給我撿起來嘛!”

鄭峰賠笑道:“好好……我撿、我撿。”說著話,卻沒有彎腰動身的意思。我很懂地說:“峰哥,不用你動手,我來就行。”歎口氣,蹲下身來將一顆顆滾落的大棗重新拾回編織袋裏。

鄭峰道:“那行、那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大家早點休息。”說完咣地合上了門。

新疆大漢站在我身邊,指指點點道:“那裏……那裏嘛,還有一顆的嘛,哎你個賣溝子的可以嘛,把我的棗子弄得到處都是呢……”撿完了棗,新疆大漢說:“哎,你要睡覺嘛,把我的袋子搬到那張床上!棗子不能放在地下,要受潮的嘛……”

我將編織袋和箱子堆在了另一張床上,這才將自己的鋪蓋重新鋪好,躺在床上深深歎口氣,身心俱疲。

陝西大漢走到我的床前,嬉皮說道:“你把俄腳紮了,就紮啦?不賠醫藥費的嗎?”

“說吧,要多少?”

“五百!”

我無語掏出錢包,說:“就二百,愛要不要!”

……

四個大漢各自躺在了床鋪上,我這才將他們的名字分別對上,新疆大漢周虎、陝西大漢吳二民、青海大漢鄭滿倉、四川大漢王順,而睡在我下鋪的,正是新疆周虎。四人不打牌了,躺著便開始講黃色笑話,或是胡吹亂侃自己哪裏嫖了誰誰誰之類的話題,我聽著煩,便扭了個身,轉身向裏。

忽而被褲兜裏的東西硌了一下,心裏一驚,掏出一看,林裳送我的隨身聽,磁帶倉的外殼已然破損,定是打架時被踹裂的。那長長的裂紋像是直直延伸到了我的心裏。閉眼,歎氣,沉默,心痛。

不久,四個大漢打起了山響般的呼嚕,一個個進入夢鄉,我卻無法在噪聲和腳臭中入睡。於是直勾勾地看著灑在屋裏的月光,想起了林裳,想起了喵妹兒,想起了那個百公裏外的我的老屋子……

拍了一張窗外的光亮,發給了“遍體鱗傷”,附言一句:我的宿舍,很糟糕。然後用被子堵住耳朵,強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