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問題又來了，既然她這樣愛這樣留戀這樣舍不得，又為什麼跟我分手？為什麼！
\t高予仁用腳和大皮鞋在我的臉上發泄累了，躺回了椅中，喘著大氣說道：“哎呦呦，可累死我了……嗬嗬，這不就對了？陸鳴，你早該這麼乖才對！”
\t我麻木地從地上爬起，麻木地支起身子，摸了摸嘴角，入手一片殷紅。
\t高予仁斜眉歪眼地看著我，似乎在打著如意算盤，想了一會，他說：“還他媽一時間想不出來讓你給我幹點什麼……這樣吧，這個星期，把你手頭的工作都交接一下。下周一，新廠報道去！等你小子到了新廠，我再慢慢收拾你！”
\t我用殘存的一點點卑微的尊嚴，擺出一點點可能一點兒也不嚇人的咋呼模樣，說：“高予仁，你讓我為你做什麼都可以，但如果你不按照約定的來，把照片給多餘的哪怕一個人看到，我坐牢槍斃，也要提前先整死你。”
\t高予仁不屑地聳聳肩，用手指敲敲他麵前的辦公桌，說：“我高予仁從來都是遵守規則玩遊戲的，否則我也不可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來。這樣吧，一年內，你聽命於我！隻要你在這一年內完全聽我的話，時候一到，我自然當著你麵，把所有的照片都刪除，但如果你不聽我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所以，照片公布還是不公布，完全取決於你的表現，嗬嗬，別讓我失望哦，陸鳴！”
\t……
\t我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高予仁的辦公室，和他的女秘書對視在他的辦公室門外。她仍有幾根發絲在空中飄飛而沒有收攏，而我，想必已經鼻青臉腫，嘴唇撕裂，臉上還塗著鞋底的灰塵……她的目光中充滿驚愕，我的眼神中充滿憐憫，而空氣中，充滿了這無情塵世的涼嗖嗖的冷漠，和熾辣辣的諷刺。
\t我是奔著辭職的目的來到高予仁辦公室的，卻最終，一個人躲到了衛生間裏，將盥洗池的冷水開到最大，將整個腦袋都伸進水裏，像衝洗一顆剛從澆滿了屎尿肥料的地裏刨出來的南瓜，衝洗著殘留在我頭上的肮髒到令人作嘔的汙垢……
\t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我的肩膀在抽搐般地顫抖……我知道我正在悲泣，淚水嘩嘩的從眼角滾出，立時被冷水稀釋衝走。我從沒有受過這麼大的憋屈，即使有過，我也能立刻以拳頭，將給與我委屈和難堪的人以加倍的還擊。
\t可是這一次，我溫順地接受了侮辱，我謙卑地選擇了沉默。當我重新抬起頭來看著鏡中的自己，腫脹的臉頰，通紅的雙眼，還有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的頹態……
\t我伸出手觸摸鏡中的自己，指尖的水滴在鏡子玻璃上劃出一道道扭曲了光線的水痕，像是一把把銀光閃耀的刀子，將我的臉切開、剁碎……
\t……
\t我邁著機械的步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服部，原本無意周遭一切的我走到自己的位置，忽然瞥見，就在我旁邊，原本屬於組長趙誌華的位置上，坐了一位陌生的美女。
\t她上下看了我幾眼，十分嚴肅地說：“陸鳴，你回來上班了嗎？上個月你拖下的業務太多了，本周內你都能交接完嗎？”
\t我看著美女的臉龐發了半天呆，猛然醒轉，指著她驚道：“蘇小晴，你的眼鏡呢？”
\t眼前的美女確實是蘇小晴！但她摘下了眼鏡而戴了美瞳，她換下了可愛的小女生服裝而穿起了職業女郎的套裝，她可愛的發型改成了花哨的盤發，她的素顏也塗上了厚厚的濃妝豔抹。仿佛一個醜小鴨，一夜之間變成了美麗的白天鵝。
\t她的表情也不見了生澀和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領導式招牌神情，用不滿的眼神盯著我說道：“你沒見過我嗎？有必要這樣盯著不放嗎？”
\t我很是尷尬地說：“小晴，你……你當上咱們組的組長啦……”
\t蘇小晴不再看我，而是冷淡地看向她的電腦屏幕，說道：“做你的事，不要在工作時間浪費別人的寶貴精力！”
\t我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我癡癡地看著刺眼的電腦屏幕，一種若即若離的悲憤在胸中翻著滾地激蕩，真的有心，把麵前的顯示器打爆！
\t不久，組裏最不鳥我的男同事，跟我在抓鬮時偷奸耍滑的劉軍，皮笑肉不笑地拿著一疊資料走向我，說：“陸鳴，恭喜你啦！你要去新廠報道啦？哈哈哈！”
\t我轉頭，對他報以厭惡的表情，他卻不依不饒地纏著我說：“別急著躲啊陸鳴，咱們蘇組長，點名要我跟你進行工作交接的，真他媽酷斃了，下周一開始，客服二組裏，就沒你這個拖後腿專業戶了！”
\t蘇小晴？又是蘇小晴，我看看她那絕美的側臉，發覺打扮過後的她，再也找不出半點，曾經做我徒弟時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