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航抽著煙說:“如果他真的這麼執著地緊跟著向夢不放,咱們就算把他丟到深山老林、丟到太平洋裏的孤島、丟到非洲大草原裏,他一樣能找回來繼續跟你們沒完沒了……我看,把他丟那兒,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回來繼續折騰你們。”
我煩躁不安地說:“我不怕他來折騰我,我他媽的怕他還會傷害向夢!這狗逼把向夢害得不輕,你也看到了,向夢都快傻了!”
魏航歎氣說:“你沒那麼大的能耐能寸步不離地保護她,就算她是你老婆,你也不可能確保她完全不受傷害。你們在明,吳碩在暗,以後還有你們受的。你總不可能把他給殺了吧,嗬……”
我撕扯著頭發,說:“我勸勸向夢,不行先找個地方躲躲,想想辦法再說。”
……
然而我再次和向夢溝通後的結果,令我感到無比的震驚和難過……
當年,向夢被吳碩侮辱了身子以後,麵臨的是人生中最壓抑的一段黑暗。他的未婚夫無法接受那樣的屈辱,在原本應該牽著她的手走上婚禮殿堂的時刻,扯著她的胳膊去了民政局,將彼此的結婚證換成了離婚證。
向夢的父親在那件事後悶悶不樂,再次帶著向夢,漂泊到另一座吳碩找不到的城鎮。但一年內,他健康的身體因精神的折磨而日漸消瘦,最終神智錯亂地在街上,像一場意外,又像他故意為之,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載重卡車奪去了生命……
兩年後,向夢隻身來到成都,在愛羽日化找到了一份工作,並憑借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客服部部長的位子。
這些年來,吳碩的確失去了向夢的影蹤,但他這次突然出現在成都,並不是他找到了向夢,而是,向夢找到了他!
……
向夢講述這些話語的時候,神情是崩潰的,語序是錯亂的,我無法理解她為何會主動聯係到吳碩……但我似乎明白了一點點東西,那便是,即使是吳碩毀掉了向夢的一切,似乎她對他的情緒,卻也不隻是恨……
我不懂她的動機,但知道她聯係了吳碩,是她一手造成,又無法悔恨的重大失誤。我打了一個電話給主管我們的市場總監黎靖,告訴他向夢需要休長假,而我自己,如果他不再需要我,可以隨時開除我。
我借了林裳的大切諾基,又拜托她幫我照顧喵妹兒。然後逼著向夢收拾了她的重要物品,載著她毅然地走上了逃離之路。
目的地是大連,那裏有一個和向夢情同姐妹的知己。
路程中,我收到文惜的一條微信,僅僅是一個標點符號的微信“……”我想,這不是未完待續的省略號,而是心髒停止了跳動的心電圖。此外,偶爾接到林裳關心的電話,她依舊很忙,她們時光國貨和愛羽日化的合作已經走上正軌,她隻有在每每完成了工作的夜晚,和我簡短地聊幾句。另外,接了幾個來自蘇小晴的歎息不已的電話……
一路向東北,路上,向夢總是沉默寡言地靠著窗戶,憂鬱地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觀,綿陽……廣元……西安……臨汾……太原……石家莊……保定……北京……車子開得很慢,休息多而行車少,遇到景點,或是旅途中偶遇的壯闊美景,我總會駛下高速,帶向夢到那些沒有公路而必須要越野的地方,陪她靜靜地坐一坐,看看日出,看看日落,看看雲卷雲舒,看看天高地遠……
兩千多公裏的路程,被我走了將近半個月,而抵達大連之時,至少我已經能看到向夢偶爾的微笑了。雖然,那些微笑,總是些我替她端一碗熱騰燙手的麵,或是在冰涼的泉水中替她擰好一條可以擦去旅途疲倦的毛巾,她帶著感激的禮貌的微笑。但她畢竟笑了,我想,等她點狀的微笑連成一條線的時候,也許她就會好起來了吧……
……
到達了美麗的浪漫之都大連,一個文靜雅致的姑娘,覃芸,用一頓美好的午餐為我和向夢接風洗塵。覃芸和向夢許久不見,自是興奮地和她扯東扯西,向夢勉強打起精神和她談笑。我卻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開始考慮一些現實的問題:向夢長住在覃芸租住的房子方不方便?向夢什麼時候才能回成都?回去了,吳碩又纏她怎麼辦?不回去,她的工作要不要辭了,在大連重新開始一切?
在大連的第一夜,我在覃芸家的沙發上失眠了。
走出客廳,走上陽台,將落地窗戶大大打開,不遠處鹹鹹的海風迎麵撲來,帶來一陣陣的寒意。我點燃一支煙深深吸著,勸自己,想不清楚的問題暫時放在一邊,不妨和向夢一同在這浪漫的都市裏,療她的傷,並讓我們,都感受一下什麼是一座城市的浪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