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滿目瘡痍的默劇(2 / 2)

我問:“等了快十年了,他還挺樂嗬,他的不絕望從何而來?”

“所以我說頹要頹出點境界啊,像你這樣,不爽了才想起來‘殘缺’找找樂子,其實還挺幼稚的。”

“說老子幼稚,你他媽成熟,瞅你那大鼻環,整得牛魔王似的。”

“切,你還別嫉妒,愛我這頭老牛的女人,是他媽越來越多了。”魏航興致高昂地拿出他的手機,指著微信上一串未點開的紅點說,“你瞅瞅,約我共度良宵的妹子們整整三個屏幕,你哥我現在,每晚麵對著手機,都有種‘翻牌子’的情境感。”

說著,這逼當真在手機屏幕上上下翻動,微笑思考著要回複哪個妹子的約會消息。

我一頭黑線地說:“你和花逝簡直就是兩種牛逼到頭的極端,虧得他還這麼欣賞你。”

“他花逝十年前還不跟我一樣。”

“那十年後的你和他一樣嗎?”

魏航掃了掃手機,又將手機收進了口袋,說:“誰知道呢,值得我等的女人還在娘胎裏吃手指頭呢。”

我問:“怎麼沒翻你的牌子。”

“算啦,今晚陪你個傻吊。”

“得,臣妾受寵若驚啊。”

“對了,跟你說個事,老二這兩天博士考試考完了,我尋思著哥幾個也是好久沒喝兩杯了,該聚聚了。你啥時候有空?”

“啥時候都有空。”

“也是,就數你個大頹逼最閑……得了,等我電話。”

我又幹了一杯酒,仰頭看著酒吧吊頂上迷離的彩燈,思緒仿佛把我帶回幾年前的大學宿舍裏。

那時候我們宿舍四個,個頂個的極品。老大魏航恨不得每晚和他的吉他睡一起,得了個“琴癡”的諢名;老二汪銘從不聽課,一個學期看閑書,考試前兩天看一天半的教材,然後剩下半天給班裏成績差的,包括我在內的同學們義務輔導功課,是為“學癡”;老三我這個傻吊早晨五點起床,騎著自行車跑到幾十公裏外的川大給文惜買早點,被譽為“情癡”;老四李含笑是“酒癡”,每天以酒為樂,沒人陪他喝時,他自己買一袋一斤裝的劣質散酒當飲料,且從來不醉。

我們這四大癡人,畢業幾年後過上了各自的生活,魏航依然彈他的吉他唱他的搖滾,而且也唱出了些名氣;汪銘考上了西南交大的研究生,如今又考完了博士生入學考試;李含笑畢業後做了個村官,並步步穩紮穩打地向他夢寐以求的官場進發。

他們三個都在自己的軌跡上越走越遠、越爬越高,我這“情癡”卻從攀爬了許久的山坡上滾落,一跌到底,毫無所得。我笑我傻,我笑我蠢,一個把愛情當做人生目標來追求的人,仿佛一個開車的司機,不看通往康莊大道的指路牌,卻拿那看起來很美的北鬥七星作為方向的指引,最終卻在一片黯淡的黑雲遮蔽過後,將車子開進了一片無法自拔的沼澤地……

……

離開“殘缺”時,時間已是深夜。

我沉默麻木地走了幾條街,夜間街道上偶然出現的改裝車噪聲大的可怕,車身飛馳而過後,僅留下一地硝煙落盡般的落寂,仿佛出演了一出名為滿目瘡痍的默劇。

不知不覺地,當我再次抬頭,我驚訝地發現我已經走到了川大和望江樓公園之間那個無比熟悉的分岔路口。我找了個公交站,背靠站牌坐在了地上,點煙。然而春雷就在這時轟鳴,不大不小的雨點從天上漸漸濃密地灑向地麵,灑向了我的煙,將它澆滅。

我點煙……澆滅……點煙……澆滅……

幾步遠處就有遮雨板,我卻不甘心似的抽出一根根的香煙,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雨水將火星澆滅……

“去你媽的雨,是不是你一顆唾沫星子就能澆滅我的希望之火啊?我滾你的蛋!滾你的蛋……”

我就這樣淋雨枯坐,丟在我身邊的是十幾根幾乎沒抽一口就被雨水濕透的煙。街對麵的24小時便利店還在營業,我起身徑直穿行街道,夜車在我身邊不遠處急刹車,司機破口大罵,我卻癡癡呆呆。

買了一包10塊錢的嬌子X,一瓶15塊錢的瀘州二曲,在和雨的爭鬥中妥協,坐在了公交站台的擋雨板下,抽口橘子味的煙,喝口猛烈的酒。酒喝得很慢,煙卻抽得極快,這是一包我最快抽完的煙……喝完半瓶酒時,我徒勞地傾倒著空煙盒……

我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了W開頭的名字,撥打了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