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去想什麼,但我做不到。滿腦子都是一些很不好的想法。有些是暴力的,譬如跳入水中,對高予仁一通泄憤地拳打腳踢;有些是卑微的,譬如抹著淚轉身離開這片製造著歡樂的虛擬海岸。
然而我終究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不轉睛地瞧著文惜。我的身體發膚似乎本能地回憶起,和文惜親密接觸的那些難以忘懷的感受。眼中有她絕美的容貌,鼻中有她芬芳的體香,耳中回蕩著她的笑和哭泣。
林裳瞧著我,微微歎氣,起身拉著我的胳膊將我拽起,說:“陪我走走吧……”
換過衣服,我癡癡地陪著林裳在環球中心的角角落落裏遊走,然後在Hollys coffee買了兩杯咖啡,坐在一處裝修中的店鋪門外的休息凳上,聽著一些商場廣播中傷人的情歌。
林裳問我:“陸鳴,你覺得,在這裏開一家店鋪怎麼樣?”
我隻是機械地延續著她的話題,問:“什麼樣的店?”
“一家專門出售國貨的店鋪,有點像我們小時候的那些國營百貨大樓的感覺,帶著點懷舊的情懷,又帶著些高端購物的消費體驗。”
“挺好的。”
“是嗎?”
“嗯。”
“唉,問你也是白問……”
……
“銀鯊”裏,我坐在僻靜一角,林裳坐在我的對麵,端了許多海鮮食物,有些是生冷的刺身,有些是蒸煮過的海味,吃得津津有味。我卻食不知味,隻是時時看向高管那桌,坐在高予仁身邊的文惜。堆在我麵前的食物殘渣幾乎沒有裝滿一個盤子,而林裳的,卻已像一座山一樣。
高予仁咪咪地笑著,用油膩膩的手剝了一隻蝦,塞向文惜的口,文惜不情願地閃躲著……我的目光卻突然被林裳的手心阻擋。
“陸鳴,我吃飽啦,不過還想吃一杯哈根達斯!”
我拉開林裳的手,文惜和高予仁已經各自坐端,卻瞧不出她究竟有沒有吃那隻蝦……
“喂!我要吃哈!根!達!斯!”
我不耐說道:“自己去拿啊!”
“我都拿了三杯了,不好意思再去啦!”
我指著我一些同事的桌子上,各自位置前堆著的一摞摞吃完而高高堆疊起的哈根達斯盒說:“你看他們,在比賽誰吃的哈根達斯多,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本來就是自助。”
“不嘛,我比較矜持。”
“你矜持嗎?”我翻著白眼道,“你別的優點我沒發現幾個,不過,你倒是挺有幽默感的。”
……
哈根達斯櫃台的隊伍裏,向夢排在了我的身後,她說:“陸鳴,本來我是想在這次年會上,給你介紹些新來的小姑娘認識,現在看來,你也不需要了。”
“嗬嗬,那你倒是介紹給我啊。”
“得了吧,小姑娘們都看到你身邊的大美女林裳了,現在還怎麼介紹?”
“沒介紹更好,沒興趣。”
“怎麼?沒你的林裳漂亮,所以不喜歡嗎?”
我想起那群在海洋樂園裏嘰嘰喳喳的新麵孔,說:“太幼稚,不適合我。”
“你不幼稚嗎?”
“我哪裏幼稚?”
“你不幼稚,在海洋樂園裏,是誰坐在岸邊,吊著個臉隻是看某人呢?”
我一時語塞,但很快反擊:“我是在看她,你呢?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她?在水裏玩卻看著岸上的人,你更幼稚!”
向夢拍我一巴掌說:“敢頂嘴!長本事了是吧!”
我不答,在櫃台前討了一杯哈根達斯,然後等向夢也得到自己的冰激淩後,忽然對她說:“姐,你看那是誰?”
向夢回頭自語:“誰啊?”
我劈手奪走了她手中的冰激淩杯,抬腿就跑,回頭向她喊道:“謝了啊!”
“陸鳴,你過來!我保證不弄死你……”
回到我和林裳的桌子,我傻眼了,林裳呢?
起初我以為她去了衛生間,可左等右等她都沒有回來,我心裏忽然泛起不好的念頭,這妮子,不會是調我離開,然後又去做傻事了吧!
我像個搜索犯人的特警,迅速尋遍了整個“銀鯊”餐廳,甚至衝進了女衛生間高喊林裳的名字,引來一片尖叫和罵聲。我衝出餐廳,在餐廳外左右掃視,仍然找不到她那運動裝扮的身影。
我憤怒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罵道:“陸鳴你個傻逼!你不是盯著她的嗎?怎麼就把她給丟了?”
回身跑回“銀鯊”,準備問問迎賓服務員有沒有看見過她,卻陡然撞上了從餐廳裏走出的一對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