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邊更痛(2 / 2)

“誰是你跟屁蟲!”

“不是跟屁蟲,醫院裏跟著我上樓頂幹嘛!”

我冷笑:“嗬,我隻是沒看過美女跳樓摔成渣渣,想開開眼!”

“那我換衣服的時候,你巴巴地跟進房間是幹嘛!”

“看你的身子沒看夠,想再看兩眼!”

林裳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忽道:“你為什麼要休假啊?你已經做好準備對我死纏爛打了是嗎?”

“誰纏著你了?是你自己要在我麵前做一個神秘人的。但凡你告訴我你的家人在哪裏,我巴不得趕緊把你丟給他們,我才懶得管你!”

“得了吧……喝酒!”

我拿起一隻啤酒瓶與林裳碰杯,將這苦澀的酒液,淋在了傷痕累累的心頭。

……

離開烤魚店,我緊跟著林裳漫無目的地在街邊漫步。此時天已黑透,夜風卷著寒意將林裳解開了的長發一陣陣地掀起,也吹在我酒醉了的身體上。我攔不住拚命喝酒的林裳,索性和她一起,一個帶著背上的針線,一個帶著手腕上的刀疤,把自己殘破的軀體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至少,麻木了,這樣比較不痛。

適才一幕,文惜離開烤魚店的孤單背影開始在我的腦海中盤旋,我仿佛聽見心底的自己在聲嘶力竭地喊道:“別離開我!別離開我!”然而那似乎早已與我的靈魂融為一體、成為我生命中一部分的她,還是那樣硬生生地、撕裂般地離開。那種傷,即使在酒精的麻醉中,依然是血淋淋的痛。

待我稍稍清醒,我詫異的發現,我竟和林裳走到了我的摩托車和她的手機雙雙沉沒處的錦江邊。林裳雙腿交替跨過,坐在了護欄上,她的身前便是那表麵平靜實則暗流湧動的錦江。

說也奇怪,此時我倒沒那麼擔心林裳的安危,而是依樣跨過護欄,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知道,我被你丟進江裏的手機,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什麼?”

“意味著許久以來,我活下去的念想。”

林裳管我要了一支煙點燃,說道:“沒了那個手機,我像是失了魂一樣整日飄蕩在人間,像個孤魂野鬼,死了沒能投胎、糾結在陰陽邊緣的野鬼!”

林裳緩緩地看向我,月光下的她長發飛舞,掠過他的臉龐,卷起她的淚珠四下裏散落,仿佛那造人的女媧手中的藤蔓,將那一顆顆水滴灑落人間……一滴淚,便是一生的緣、一世的怨。

“陸鳴……那邊,會不會不這樣疼?”

“哪邊?”

林裳淒美地微笑……

我忽然頭皮一陣發炸!急抓向林裳直直下墜的身子,可她的發絲像揮別的手一樣,在空中綻開成一朵黑色的花朵,擦著我的指尖,然後決然的墜入了那無底的黑暗!

一瞬間,我的靈魂離開了軀殼,緊隨著林裳的身子墜入了江水,周遭一切的變化似乎都變得很慢很慢……半晌,我的軀殼才本能般地跳入江中,在幽黑的滾滾洪流中找尋著依附在林裳身上的我的靈魂。

在生與死的邊緣,躁動的一切反而萬籟俱寂,隻剩下我的耳邊,似乎一直重複播放著的:蔡健雅的《墜落》。

就別抱緊我~別安慰我~就放棄我~讓我繼續墜落~愛是什麼顏色~模糊了~忘記了~似乎愛曾與我擦肩而過~卻不曾逗留~也從不屬於我……

直到我單臂抱住了林裳的腰肢,另一隻胳膊劃水,將她拖到了江邊的一處供人釣魚的低岸,將她仰麵放在岸上後,我的靈魂似乎這才回到身體。霎時,慢動作般的周遭一切突然恢複了正常的速度,驚恐、懼怕、看不透的黑暗江水翻滾、摸不到的林裳漂搖、懸一線的生命生死未卜、墜千鈞的身軀搏命掙紮的種種感覺,像灌入沉船的海水一樣湧入了我的感覺神經。

陡然間天旋地轉,我翻倒在地,麵對麵地看著,林裳那曾在月光下顧盼生輝的絕美臉龐。我和林裳咳出各自肺裏一汩汩的水,然後癱軟地仰麵躺著,望向那也難如鉤也難圓的月。

林裳淒然地笑著,說:“原來,那邊更痛……”

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我因後怕而渾身哆嗦個沒完,跳江的那一瞬,我沒了任何的念頭,唯一的執念隻是,不想讓林裳幻滅在那死亡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