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別之日(3 / 3)

身後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夏蒂亞越過母親的肩膀看了過去,赫然發現數道光芒衝天而起,原先的寢宮被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包圍,裏麵的人似乎被盡數圍困,看來這就是那個卷軸的威力,隻是那名侍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她的內心毫無波動,倒不是說她無情、冷血,隻是死亡於她而言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多愁善感的心在時光的打磨下漸漸變得麻木,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就如同過往雲煙般消散不見。而且就連自己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點小場麵簡直不值一提。

但是她此時有些不爽,本想安逸地過日子,結果這又是什麼事?為什麼總有人與她作對?從來都是自己發號施令,威懾眾人,如今卻被追殺,任人宰割?

正在專心飛行的柯琳娜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不對勁,仿佛凝固了一般,而且依稀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她緊張地探查了一下四周,卻沒發現任何異常,便搖搖頭將其撇到了腦後。

但是,她忽略了懷裏的嬰兒,如果她此時有心檢查一番,不難發現夏蒂亞深邃的眼眸中,正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遠方的地平線開始泛白,清晨的第一縷曙光降臨大地,徐徐吹過的清風帶著些許寒意,柯琳娜的身軀微微發顫,剛生產不久的她太過虛弱,如今又透支使用魔力,若不是顧忌身後的追兵以及女兒的安危,恐怕早已暈倒在地。

夏蒂亞睜大雙眼,靜靜地盯著柯琳娜蒼白的臉色,他知道母親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但是,她卻一言不發,咬緊牙關默默承受這一切,隻為讓女兒好好地活下去麼?

她忽然想起,在與楠最後的訣別之時,自己心血來潮說的那句“活下去”,當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脫口而出的?

是和現在母親的心情,一模一樣嗎?

微微垂眸,她此刻才發覺看不透自己的內心。

“咳,咳咳!”柯琳娜忍不住咳嗽出聲,一縷鮮紅的血液溢出嘴角,夏蒂亞的心猛地一沉,看來母親快支撐不住了。

終於,柯琳娜緩緩下落,兩人來到了江邊。

感受到那帶著濕氣的涼風,夏蒂亞眯起眼眸,這難道是準備玩漂流的節奏?

果然,柯琳娜強撐身體,施展出水係魔法,一股水流頓時騰空而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碗狀物。接著寒光一閃,它立刻變成一塊堅固的寒冰。

脫下外衣,將夏蒂亞嚴嚴實實地包起,小心翼翼地放入“冰碗”。想了想,她搜遍全身隻找到了幾粒糖果,也放了進去。然後取出那隨身攜帶的淡藍色銘牌,在其上書寫“夏蒂亞”三個字,莊重地將它掛在嬰兒的脖頸。

柯琳娜小心地將它放入奔騰的江水中,雙手卻遲遲不肯放開,宛若黏住了一般。她抿著嘴唇看向夏蒂亞,隻見女兒也正靜靜地盯著她。兩人相對無言,她的淚水一時間洶湧而出,明明貴為一國公主,卻要遠走他鄉,一輩子風雨飄搖麼?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雙手緩緩地放開。

夏蒂亞順著水流漸漸遠去,她看向母親,這個舉止高貴卻淚流滿麵的女人,此時此刻,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不舍……嗎?

明明隻是萍水相逢,陰差陽錯地成為對方的女兒,明明連一句話也沒說,明明隻相處了一個夜晚的時間,卻對這個女人抱有如此怪異的感覺?

突然,她的眼瞳微微一縮,隻見遠方的母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這樣暈厥在江邊,而她的身下,隱隱溢出刺眼的鮮紅。

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那久違的情感。

怒火,滔天的怒火,不為自己不幸的遭遇,隻為這個名喚母親的女人。

平靜的江水漸漸變得湍急,江麵的微風也開始了呼嘯,夏蒂亞深邃的瞳孔中,一抹紅光正肆無忌憚地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