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因為傷心過度而昏闕的人兒,子言忽然覺得心間煩亂,竟是自己從未出現過的感覺。看著那張相伴了自己三年早已熟悉的容顏,子言忽而想到自己在無崖見到媚兒第一麵時候的樣子。那時的她也是這般昏倒在了自己的懷裏,隻是那時她的麵容平靜,眼角雖有淚痕,可神色卻是極大的滿足,那時自己雖然表現平靜,可內心的震撼卻是不容忽視的,那種安然麵對死亡的態度,該是經曆了怎樣的磨難?而如今,那麵容不再平靜,不再滿足,亦沒有了平日的嬉笑,看那娥眉緊蹙,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抖,像是睡地極不安穩。鬼使神差般地,子言輕手撫上那蹙眉,像是要把那川字撫平,因為那蹙眉糾結,竟讓他心生絞痛。
武媚兒幽幽轉醒,單手撫上太陽穴輕柔,想要緩解頭痛,看著身邊守護的子言,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其實他心裏比自己更痛吧,畢竟自小跟在師父身邊的人是他,而師父的仙去,跟自己有關吧?
其實早就應該明白,那樣毫無緣由的收留保護,每日的佯裝嚴肅卻處處透著寵愛,那樣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早就預料到了她的到來,也準備好了自己的離去。雖然她總是否認自己便是師父口中的媚姬,心裏卻明白,師父說的沒有錯。從他預料到自己的到來,子言準確無誤地接住從天而降的自己,自己就應該明白,否認,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而師父所說的三年之期,便是如此吧!
“對不起。”看著子言,武媚兒久久不語,卻在想到師父的時候突然出聲。
子言的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驚訝,卻在下一秒明白了媚兒的用意。
“不用。”他麵無表情地回答,眼神卻轉向別處,他根本就沒有怪她,她說這樣的話,隻能夠讓他心疼。
武媚兒苦笑,他還是怪自己的吧,如果不是自己的到來,他和師父說不定可以一直過著與世無爭,逍遙自在隱居的日子。
“走吧!”子言突然回頭對著媚兒說道。
媚兒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早已化為灰燼的院子,無奈地點點頭,師父的一把火燒得還真是幹淨,他們現在連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了。
出了通幽穀,武媚兒一路無言,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讓她感受到何謂溫暖,何為親情。驟然得到又突然失去,她沒那麼堅強能夠在承受了這樣的變故後還嘻嘻哈哈。
媚兒不說話,子言便也不語,兩人一前一後安靜地走在山林間,氣氛有些怪異,隻是兩人各懷心事,便沒有察覺罷了。
突然,走在前麵的子言互生警惕停下了腳步,媚兒不解地抬頭,便也聽到了前方的打鬥之聲。
子言待到媚兒走近了,才又開始前行,兩人的位置雖依然是一前一後,可很容易便可以看出子言早已把媚兒護在了自己的保護之中。
媚兒看著子言的舉止,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師兄還是會護著自己的,如今,自己也隻剩下他了。
“師兄。”武媚兒拉住子言雪白的衣角,有些哽咽地喚道,子言應聲回頭,卻在看到那淚珠時閃過一絲慌亂,不過淚眼朦朧的媚兒卻沒有察覺,隻是癡癡地看著子言如平日般沉靜的麵容。
“不哭。”子言有些僵硬地抬手,指腹滑過媚兒白皙的臉頰,手上傳來的觸感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師兄。”聽到子言陌生的溫柔語調,武媚兒像是再也抑製不住,一下撲到了子言的懷裏嚎啕大哭,以前她什麼也沒有,所以不知道失去的痛苦,就算是生命她也是說放就能放下,可是如今,當體驗過了親情的溫暖,驟然失去,竟是這般的痛苦。她突然間變得害怕,開始患得患失。她害怕子言有一天也會離開,到時候就又要過會原來那種孤苦無依,如行屍般的生活了,她不要,她再也不要了!
看著哭倒在自己懷裏的人兒,子言慌亂地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僵硬地抬著卻不知該往何處安放,最後隻得長歎一聲,慢慢地撫上她的後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們是什麼人!”一聲怒喝自前方響起,戲劇性地一幕出現了。子言的眉間滑過一絲不悅,隻是連他自己都沒來得及發覺,在她懷裏哭得天昏地暗的人兒更是莫名其妙地可以,翹著紅唇不滿地看向來人,襯得她此刻梨花帶雨的模樣甚是可愛。有沒有搞錯,這麼深情的戲碼居然有人敢叫停,真是活的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