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人問過姬瑜,靖國王妃穆臨淵,最讓他驚豔的時候,是不是新婚。姬瑜笑著搖了搖頭不發一語。從來沒有人知道,安國公府穆大小姐手持長劍從靖王府院牆外殺進來時,他原本有些鬆動的心,徹底軟了下去。當年那個流離他鄉倒在他馬前的天真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竟然不用絲毫內力,靠這麼些刁鑽的近身功夫就可以從外院牆外一路殺進來,誰說她不是皓月老子頭割下來給他當夜壺!”姬瑜給了一個白癡的眼神給激動的餘簷,跟一個女人打探消息打探到被人家踹回靖王府門前,這絕對是餘簷這輩子最難看的時候,偏他還舔著臉上去。這不,餘簷牙齒打顫,看著一眾隱味不要錢一樣的倒在地上,立馬衝了上去逮住熟悉的身影,氣急敗壞地喊:“兩個女人家就敢殺進靖王府來,若不是我和王爺跟他們提點過,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然無恙毫發不傷嗎!姬瑜的靖王府你以為是鬧著玩的嗎!”蘇合一臉不耐甩開餘簷的手,衝押著稚子的幾個隱衛殺去。“還不快給我滾下去!”“主子!”失血過多的稚子沒有了壓製,掙紮要起身,卻虛弱的跪趴在地上,適才還硬氣殺意嚇人,在看到穆臨淵時神色立馬柔軟了下來。“放過她。”穆臨淵長了一雙與自己長相氣質截然不同的胖乎乎的小肉手。常年撥弄樂器或拿刀劍的人,手上都會留下些印跡。或是不大不小的傷痕,或是像他一樣,手掌有厚厚的繭,麵前持劍的小手,似乎白嫩的太過分了。禦龍閣主,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姬瑜斂去眸裏的陰沉,抬頭溫柔的笑望身前背劍而立的少女,“阿臨,你終於肯來履約了嗎?”
如果從前穆臨淵還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禦龍閣主穆南柯為什麼要設計一場幼女被拐流落至平城暈倒在將軍馬前的戲碼,在他向穆安山下毒來牽製他的親女兒時她就明白了。為了複仇,穆南柯已經計劃了十五年了。不管是親爹還是親女兒,都不是阻擋他複仇的理由。她恨大周皇室,恨他們羞辱了自己的母親,毀了她的家毀了她大半輩子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置大周與這片土地上生長的百姓們於硝煙戰火。這裏,是穆安山舍棄了一切拚盡全力才穩固下來的。從周京到百越邊疆的碩土黎民,見證了她祖父少年封疆大戰的所有榮耀,她半點也舍不得損壞。她任憑長輩們操辦婚事,是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打算真正嫁給姬瑜。隻要宮裏那位和他的皇子公主們死盡,穆府與大周的恩怨就一筆勾銷的。可現在她直麵坐在輪椅上的姬瑜,便忍不下心將大周的動蕩一並壓在他身上。他已經苦了八年了……平城七日的相處,她懵懂的心念就已經跟隨在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身上了。許是前世擁軍的緣故,她今世格外的喜歡將軍,她比一般的閨閣女子更懂得什麼叫做榮耀和傲骨。讓一個少年將軍屈在四方輪椅上受人鄙夷八年,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她一直記得,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都不曾側目的清澈小郎君,身披盔甲銀槍熠熠,跨上白馬時回頭衝她安慰輕笑的樣子,那時的他眼中布滿了星光,氣勢非凡,十足的京都小霸王範兒。現在的姬瑜,目光平靜,溫文爾雅,像極了生在書香韓家的兄長們。驚才豔豔耀眼京都的靖國王府世子,絕不會是個文雅書生的做派。仇恨,真的可以讓人變得麵目全非。“我還有選擇嗎。”穆臨淵苦笑了一下,答案在稚子前來刺殺姬瑜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出來了。長劍離手飛速的朝餘簷刺去,雖說沒有帶內力,但出劍之快角度之刁鑽,餘簷還是亂了幾步才堪堪躲過去。“稚子回府若是有任何差池,你盡管試試會不會後悔。”分明隻是一雙半點情緒都不帶的美人眼睛,平靜冷漠卻讓餘簷背後一寒。咬人的狗兒不露齒,最平靜的眼神最駭人,她無形的手正掐在自己的命門,偏他還動作不了什麼。隻要她一聲令下,蘇合絕對不會遲疑一下立馬自刎,對於有再造之恩的恩人的命令,北遼人,都不會違背,無關信仰,隻因他們最重情誼。當然,他們裏麵,必須除去北遼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