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歎道:“老奴追隨王爺二十年,早就明白王爺這份心意,二王子是王爺的親生兒子。難道還看不明白?”
朱讓槿臉上帶著又痛又怒的冷笑,慘然道:“是麼?如果換了是大哥牢中之囚,父王也會如此決斷麼?”
他閉上眼睛,兩行絕望的眼淚潸潸而下:“虎毒尚且不食子……父王要……要我怎樣?”
聆子憐惜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王爺和靖清郡王商議了此事。兩位王爺都認為,這案子已不必再查下去,否則必是一件王室醜聞。令蜀王府和靖清王府從此淪為下人地笑柄。”
他歎息一聲,悠然道:“所以,這件案子的‘真相’就要著落在二王子身上了。夢璃姑娘沒有身孕,也不是被人扼死的。她素有心疾,此事靖清王府的太醫可以作證。今日二姐過府赴宴,因為和二王子起了口角,導致痼疾突,氣絕身亡。
二王子不知就裏,驚慌之下這才棄屍花叢。入獄之後,二王子深悔不該因口角之爭氣死了族妹。令靖清郡王痛失愛女,致使王爺病情加重,又自覺有口難辯獄中寫下絕筆,自縊身亡。”
朱讓槿聽的呆住了,半晌才一下子跳下地來,仰大笑!他一雙拳頭握得骨節哢哢直響,象是聽到了最好笑地事情,仰著臉大笑不止。
聆子默默地望著他一眼不,兩個獄卒聽見狂笑,生怕出了事情,急忙趕回來撲到柵欄邊向裏邊叫道:“二王子、二王子,您沒事吧?”
朱讓槿狂笑不止,二人連喚數聲,朱讓槿忽地厲喝一聲:“住口!不要叫我二王子,我算什麼王子?”
兩個獄卒嚇了一跳,裏邊的人雖是囚犯,可那身份也不是他們得罪的起的,兩人瑟縮了一下,不敢再應聲了。
朱讓槿雙手一分披散的亂,露出一雙淩厲地的眼睛,他拖著腳鐐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對著聆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字一頓地道:“朱讓槿,不是一件可有可無隨便犧牲的東西。我會瞪大雙眼看著這件案子查下去,總有一要被人堂堂正正地從牢裏接出去!”
聆子坦然受了他這一拜,目中露出嘉勉之色,微微地點了點頭。門外兩個牢子麵麵相覷,聽著二王子話,卻不知道他們在些什麼。
朱讓槿俯拜了三拜,大聲道:“師傅,一切就拜托你了,請回稟父王,朱讓槿不會死、不能死!我會耐心地等著重見日地時刻不會死!”
聲音在牢房中回蕩,傳出好遠好遠……
******
“我不會死的,我絕不會死!”同樣地誓言就在此時。也在李大義的心中回蕩。
月光慘淡,前邊還有一座山峰,黑沉沉的矗立在夜色中。翻過這座山,就能見到她了。
“我答應過她,一定要活著回來見她的”,李大義心中想著。已經熱淚盈眶。
兩兩夜,他不敢停留,隻顧跋山涉水地往回趕。他不是怕有人搜山,群山連綿,無窮無盡,就是動巴蜀所有百姓搜山,他找個草坷隱藏起來,也未必就能被現。
但是他了解自已的傷勢,他殺過太多人,其中不乏高手。所以自已也受過很多傷,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盡快趕回來,那麼他將就這麼無聲無息在死在山野間,成為野狗野狼的腹中餐,永遠也不能再見到她。
刺穿肩胛地一劍傷了他地筋脈。即便醫好這條臂膀也必然大受影響,不過以他的體魄,如果隻是這一處傷害,至少不會送命,要命的是胸口中的一彈。
刀劍傷不會在體內留下什麼。可是那比藥丸還要些的一粒槍彈射中了他的胸口,深入肺腑,即便官府沒有封鎖大路卡。讓他從容就醫,他也找不出那麼高明的郎中,能從他的胸口取出彈丸。
鉛彈帶有毒性,他的傷處已腐爛腫脹,現在流出地都是醬黑色的血水,換個人早已斃命荒山了,而他仍在苦苦支撐著,可是李大義此刻已是強弩之末,腳下遲滯如重千鈞。前邊那座山以他平時的腳力隻須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越過去,現在卻不知道還要爬多久。
可是無論如何,他都要爬過去,緋舞在那兒等著他,盼著他回來,如果他想停下歇一歇,可能就要永遠睡在這兒,與他的女人,和他未出生地孩子,隔山隔世,相見無期。
李大義一身泥濘地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息半晌,忽地抓過一把野草,瘋狂地塞到嘴裏,嚼著、咽著……
他並不是因為饑餓,兩日不能進食,他還能夠忍受,他是因為胸中那種火炙鉛墜般的痛苦,苦澀難耐的青草味道,現在嚼著也不能那麼難受了,反而令他麻木的神經和身體重又激出一股活力。
他象野獸一般出一聲駭人的嘶吼,然後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來,拄著手中地木棍,一步步向前挪去……
後邊有一頭獨自覓食的狼,遠遠的輟了他許久,這個人類身上散地死亡氣息令它警惕地一直不敢*近過來,因為它確定不了如果撲過來,那麼將是誰咬死誰。李大義出一聲駭人的嘶吼,終於使它最後一絲貪念也消失了,這頭灰狼拖著尾巴灰溜溜地逃了。
放棄貪念,有時也是一種獲得。
******
柳緋舞還沒有睡,昏暗的油燈下,她坐在炕頭,笨拙地縫著一件孩衣服。布料不大,的一塊兒,但是給嬰兒做件衣服應該夠了。
看著完工的衣裳,柳緋舞欣喜地舉起來左看右看,盡管兩隻袖子一長一短,衣襟也有點兒怪異,可這畢竟是從未學過女紅的柳大姐頭一件成品,歡喜的她對手指上處處針傷的痛楚也感覺不到了。
剛出生的孩兒能有多大?這件衣服會合身嗎?不管了,如果做大了,那就等他長大些再穿,孩子長地很快的。
柳緋舞寶貝似的疊起衣服,手伸到背後輕輕捶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