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知做一個文治武功的聖君不易,就該體恤民情,朝中築山陵、修長城已捉襟見肘、入不敷出,韃靼蠻人不過是疥癬之疾,沿邊征擄所圖不過些許財物,動用大軍征伐所費何止十倍於韃靼所造成的損失?聖人曰垂拱而治,皇上應該……”。
“皇上,臣聽皇上一路行來,驚動地方、夜宿民宅、儀仗之中多有美貌女子出入,實在有損聖德,民間謠言四起,皆謂子巡幸大同,是為征求美色,走故民怨沸騰……”。
眼見下邊此起彼盡是大放厥詞地臣子,正德氣地怒衝寇,頭幾乎要一根根地豎了起來,就算進諫的話有理,也休想他聽得進一句了。
李東陽早知朝中文官對皇上輕率出宮十分不滿,但是劉健、謝遷請辭後,唯有他留在朝中,一些激進的官員對他大為不滿,認為他戀棧不去走貪戀權貴,李東陽處於這樣尷尬的境地,實不宜對清流過於打壓,是以雖見皇上臉色越來越差,卻不便出言壓製百官,所以悄悄向楊廷和遞了個眼色。
楊廷和心中也認為皇帝就應該在京師號令下,此次皇上輕率出京,他們三大學士承受著來自後宮、外廷的褚般壓力,
還要應對民間謠言、平複民心,戒備各地藩王動靜,可謂忙的焦頭爛額。
再者他與兩位大學士一路追趕皇上,楊淩使人斷了他的馬腿,大同之行再次被楊淩阻回,楊廷和到底比李東陽年輕些,胸襟氣度及不上他,心中多少有些耿介。
他也聽出那些執拗地官員所地事情大多是強詞奪理、牽強附會。但是以那些人的學問,又何嚐不明白皇上此行的確大有斬獲?
隻不過在他們心中皇帝離開京城巡弋於邊疆,害處遠甚功績,而且文官心中還擔心皇帝年輕氣盛,從處窮兵牘武、武將把持大權不可控製,故此竭力打壓,這也暗合楊廷和的意見,因處雖見他極是尊敬地李大學士示憊。楊廷和故作未見。
武將中一些將領對這些引經據典的文官不滿起來。開始據理力爭,隻是那些文人一張嘴就滔滔不絕,滿口都是之乎者也,這些武將大多聽得瞠目結舌,造聲勢上當然難以壓倒他們。
楊淩見文官武官彼此對罵,正德皇上已經快抓狂了,忍不住向皇上走去。他悄悄走到正德身邊,輕聲道:“皇上,你還記的在大同時臣向你稟報的那些愚民謠言麼?”
正德怒衝冠。現在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但是楊淩提的事和現在地場麵全然關係,一下子勾起了正德的好奇心,他硬著嗓音道:“記得,怎麼了?”
楊淩聽出正德產音哽硬,不禁暗罵這群官員的愚蠢,這次大同之行風風光光。皇帝當然希望得到百官地認可,可是如今回到京城,等待他地竟是這種局麵,猶如一盆冷水當麵撲來,以這種歲數的少年逆反心理,要麼自暴自棄變本加厲。要麼心灰意冷從此無所作易,這些蠢貨把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當孔聖人教訓麼?就是孔聖複生,是否就有這份涵養氣度?
楊淩輕聲道:“臣記得皇上:‘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正德身子一震,閃目望向楊淩,楊淩微微一笑,一掃那些官員,對正德道:“皇上你看。這些官和那些鼠目寸光、人雲亦雲地市井之徒有什麼區別?所不同者,不過是那些人賣弄的是奇聞逸爭,圖個樂嗬,他們賣弄的是伶俐口舌,顯擺文章”。
“皇上大同之行,是荒唐不拘還是功在社稷,沒有起居官、書記官作征,但是地可以為皇上作證!大同的十二萬大軍、數十萬百姓可以為皇上作證!潰敗到草原上的敵人,可以為皇上作證!”
張永、苗逵和被削了官職躲在後邊的穀大用都脹紅了臉,異口同聲地道:“老奴,也可以為皇上作證!”
正德看看他們,回頭再瞧瞧那些漲紅著臉正唾沫四濺爭吵不休地官員,嘴角慢慢上翹,過了半晌,他嚴重忽然泛起有趣的神色,格格一笑道:“得好,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他們想甚麼,朕禁不得他們的嘴,朕要做什麼,他們又豈能縛住朕的手腳?”
這一瞬間,他眼神中的委層、悲傷、憤怒一掃而空,代之以堅定、不屑和一絲頑皮,他抿了抿嘴唇,忽然揚聲笑道:“諸位愛卿忠於國事,憂心朕躬安危,雖然有些危言聳聽、誇大其事,嗬嗬,也是一片忠心可嘉,朕都記在心裏啦。
出宮日久,朕甚是思念太皇太後和太後,這就要進宮問安了,諸位愛卿有何諫議,明日廷上再。魏彬,搖駕回宮”。
正德避重就輕,寥寥幾語把他們的責難全部歸結於因為擔憂皇上安危以致言過其實,然後笑吟吟地一拂袖子走向龍輦。
那些暗暗攢著勁兒等著皇帝大雷霆地官員頓時都愣在那兒,這還是印象中那個性情暴躁,常常被人隻言片語就激怒的無法自控的皇帝嗎?
他們不怕皇帝龍顏震怒,但是一個喜怒不形與色、叫他們無法琢磨地子,卻不由讓人從心底裏產生一種畏懼。
皇上的反應大出他們預料,一時無法應對,等他們反應過來,正德已施施然棄馬登上了龍輦,儀仗通過得勝門,走正陽門,直趨午門回了皇宮,內相劉瑾在宮門前跪接聖駕。
楊淩伴駕到了宮門前,候皇帝一進了宮。立即囑咐人抬了唐一仙的橋子隨後趕來,自已打馬如飛直奔西城。
內閣大學士李東陽、焦務,內相劉瑾和錦衣衛牟斌晚了一步,先後派來相請地人都撲了個空,此時楊淩已一路快馬出了城,到了高老莊。
熟悉的家門已經在望,楊淩抑製不住心中激動,快馬加鞭。還沒到府門前。就遙遙看到幾個人影杵立在那兒。
近了,更近了,隔著三丈多遠,楊淩猛地提韁勒馬,健馬長嘶人立,前蹄尚未落下,楊淩已躍下馬來,疾步迎了上去,一把將身材嬌的幼娘攬在懷裏。
兩人耳鬢廝磨。纏綿半晌,肩頭不覺已濕了一片。
楊淩抑住心頭激動,抬頭望去,隻見玉堂春、雪裏梅、高文心幾個美人兒莫不眼含淚花,羞喜中帶著無限欣悅,楊淩眉尖一挑,向她們含笑點頭。刹時紅了三朵桃花。
他低下頭來,扶起幼娘,伸手替她撫去頰上淚痕,輕笑道:“看你,相公不是回來了麼,你有著身孕。莫要哭壞了身子相公瞧瞧胖成什麼祥了”。
他方才攬著幼娘,就覺得那蠻腰如今粗重了許多,
是以開口調笑,幼娘一聽頓時脹紅了臉,忸怩不安地立起了身子,生怕真的變醜,讓相公看了失望。
楊淩細細打量,幼娘桃頰櫻唇、漂亮的濃黑眉毛纖可現。五官依然嬌美如昔,隻是腹已見隆起。
當初青澀靈秀的丫頭,如今已經是豐腴秀潤地婦人,如帶露的玫瑰迎風綻放,風華炫目。而這,是自已,讓她從一枝青澀的花骨朵兒,澱放了絢爛的花瓣。楊淩滿心喜悅地歎了口氣,又輕輕擁抱了她一下。
蘇三和雪裏梅姍姍上前,嬌聲下拜道:“老爺”。
楊淩嗯了一產,放開幼娘將她們扶起,兩個年方二八地美人眼神明淨澄澈,俏臉上淡施些許脂粉,臉蛋兒微微有些消瘦,更顯得明豔而清麗,如同兩朵水靈靈的雨後雛菊,真是叫人想不動心都不成!
高文心見楊淩攬著她們的香肩,眼神中微微閃過一抹失落,但她臉上仍是嫣然淺笑,上前見禮。楊淩對她不好過於親昵,又冷落不得,隻得隔著衣袖扶她皓腕,高文心不禁幽怨他瞥了他一眼,那菱唇輕咬,媚眼如絲的模樣看得楊淩心兒撲通一跳:這丫頭,和雪玉雪兒學地麼?什麼時候眼眼神也變得如此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