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夜審(3 / 3)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員送走,大廳中冷冷清清,隻剩下楊淩的兵馬和被集中到大廳來的大茶壺、老鴇丫環,青樓妓女和妓院老板,唯獨那位紅姑不知去向,伍漢派了原屬內廠的侍衛叫幾個大茶壺領著正進行地毯式搜索。

楊淩瞧瞧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老板,見是個富富態態的老婆娘,細皮嫩肉穿金戴銀,便一指她道:什麼名字,上前答話。”

老板戰戰兢兢撲過來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葉子,是這家豔來樓地老板,請大老爺問詢。”

楊淩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問道:“你是何方人氏?經營豔來樓多少年了?那紅姑在你樓上做事多久了?”

水葉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歲,從兒就在狀元樓賣身為妓,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贖自身,開了這家豔來樓,一向不敢為非作歹呀,大人!那紅姑不是本地人,兩年前來到豔來樓原本應聘雜差,奴婢原本見她能會道,又挺會張羅,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誰想到這殺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膽,她給大人下了藥唉……哦……”。

楊淩聽了這婆娘三唉唉一後勾的哭腔表演,不禁厭惡地擺擺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隻要此事和你不相關,本官不會禍及無辜的”。

他想了想又問道:“水葉子,本官問你,今日設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葉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這般齷齪難堪?方才諸般醜態隻是想讓楊淩厭惡輕視,免受苛責罷了,他若問話還是不敢不認真應答地,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兒下午接了張大人的貼子,知道要招待百餘位官老爺,就趕緊的置辦上等菜式,清掃全樓,叫姑娘們好生準備,又告訴些熟客人今兒就別過來啦……”。

楊淩一聽:百餘位官員、上千的親兵。豔來樓上上下下,再通過買菜地、以及酒店的嫖客。今日宴酒之事怕是鬧得半個大同城都知道了。從知情人上查問題看來是沒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應該不假,這事兒一查就明,騙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顏觀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軟骨藥物,若一位官家姐求她幫忙冒充妓女,那位紅姑在妓院至少混了兩年,不會不知道象這樣身世清白的姑娘。誘入妓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碼沒有道理既給嫖客下藥,又給自願獻身地下藥,是官場中有人設計陷害自己?什麼罪名?**風流事耳,大明律早沒當年嚴苛,更何況自已聖眷正隆。這點事扳不倒自已。

**官宦姐?他們能動一位良家女子出麵?更何況這是什麼地方?她一位官家千金跑這兒幹什麼?漏洞百出的不被自已坑了就不錯了,誰會這麼愚蠢?那麼能是什麼原因?是自已多疑了,真地是這位姐想獻身,那老鴇狗膽吞?世上荒誕離奇卻實實又生地事數不勝數。或許真是自已多疑了?”

楊淩一時對自已的判斷動搖起來,就在這時,兩個侍衛匆匆跑來,氣喘籲籲地道:“稟大人,後樓梯下堆放雜物的倉間現一具被人自背後刺殺地女屍,經樓中雜投辨認,正是紅姑!”

楊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紅姑死了?這麼,此事的確是大有蹊蹺了,絕不簡單!如果不是大陰謀,為什麼要殺人滅口?自已剛剛下令抓人。她那兒就被殺了,想動自己的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看來一定是官場中人,當時在廳中的人人都有嫌疑,這要如何抓起?

目地,一定要先知道他們的目的,這樣再找隱於暗中的敵人,就可以有的放矢了,那位柳緋舞柳姑娘,著來幼稚得很,不會是重要角色,但卻一定是對方的一枚重要棋子,她不會什麼都不知道!

楊淩背著手在樓中來回踱了兩遍,忽然抬頭向麵若死灰地妓樓老板水葉子桀然一笑:“水老板,實在對不住,今兒承你招待了,可是如今你樓中出了命案,而且死者事涉重案,少不了要請諸位接受盤問”。

他向伍漢使個眼色,然後道:“嗬嗬嗬,大家辛苦了,休息兩,餓不死人的,通通常回去!”

如狼似虎的官兵頓時撲過來,大廳裏群雌粥粥,花枝招展的妙齡少女不在少數,虧得內廠規矩甚嚴,沒有番子敢趁機上下其手,所以驚恐尖叫地姑娘並不甚多。

楊淩撿了把椅子坐下,觸及袖中紙箋,悄悄扯出一看,不禁蹙起眉來,仔細看了半晌,忽地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笑罷想起自已和叛逆馬賊弄出這麼複雜的關係,偏偏她還是有夫婿的人,不禁又掛上一副愁眉苦臉,悠悠歎了口氣。

伍漢見大人拿著張紙,先是蹙眉沉思,後是霽顏一笑,然後又變成了副苦瓜臉,心中實是好奇之極,悄悄走至左近遠遠瞟來。

紙箋攤在楊淩袍襟上,虧他眼力好,瞧得清楚,隻見上邊畫了四個簡單的紅*邊是一個紅唇,並排是一顆紅心,下邊又是一個紅唇,並排卻是一隻紅色的元寶。

伍漢心中大奇:這是什麼書?不就是兩張嘴,一顆心,一隻金元寶,大人這副表情,是看出什麼門道兒來了?

他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想得腦瓜子疼,還是不明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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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鶯兒淒惶惶遁出“豔來樓”,漫無目的地一陣奔跑避在一戶大宅高牆下陰影裏,隻覺渾身冷,就連月光下也不敢露麵。

如今怎麼會這樣?自已原本是灞州綠林響當當的好漢,在山寨,是人人欲佩的領,三山五嶽誰不折服?出入太行群盜俯,女中豪傑,自己光明磊落仰無愧地,俯無愧夫君。如今還有何臉麵去見楊虎,去見父母。

崔鶯兒過了半晌平靜了情緒才自忖道:“楊淩重承諾。又有愧於自己。必會按信行事。今日之後,隻要楊虎不再蓄意造反,他不會對灞州百姓不利,有他關照,對山寨也不會逼迫的那麼緊。

虎哥好麵子,這事兒萬萬不可讓他曉得,我再去見他一麵,免得他把我的死歸糾於楊淩,又來糾纏自送性命,然後就尋個地方,自殺了斷吧。”

崔鶯兒拭幹眼角淚水,估計霍五叔沒有混入豔來樓或者沒有找到楊淩居處,已經無功而返,所以一路心避著更夫和巡夜官兵。再次進入王龍大宅。

前後不到兩個時辰,出去時意氣風,千軍陣前也不畏怯地紅娘子竟有不敢見人的感覺,她越是走近住處腳下越是遲疑。好久才平複了心情,認真扯了扯衣角,掠了掠絲,估計不再狼狽,才換作一副輕鬆模樣踱進房去。

房中燃著蠟燭,崔鶯兒大吃一驚,自住進這宅中,雖深宅大院點根蠟燭不會被人看到,可二人一直不敢輕易燃起燭火,今日五叔怎麼點起燈來了?

紅娘子急急搶進去。駭然見霍五叔癱坐在地上床沿,地上嘔出一大灘鮮血,紅娘子驚道:“五叔,你怎麼了?”

著急步過去扶住他,霍五叔目光黯淡,忽地瞧見她進來,不由目光一亮,喜道:“鶯兒?我還當你看了我的記號,已經離開大同了,你怎麼……還沒走?”

崔鶯兒急忙奪過他的手腕,邊號脈邊道:見了你地記號,怎麼放心得下?所以出去……出去尋你,悄然轉了半夜不見你的蹤影,就回……五叔……你地傷……”。

她到這兒一聲驚叫,方才這一探已試出霍五叔心脈俱裂,縱是神仙難救了。霍五叔嗬嗬一笑,又吐出一口鮮血,喘息道:“五叔做了一輩子強盜,一手鷹爪扭斷地脖子不計其數,今日也是死得其所,有什麼好難過的?你回來的好,五叔隻擔心就這麼孤零零地死在這兒,不能入土為安,成了孤魂野鬼。”。

他顫抖著伸出手,撫摸著崔鶯兒的秀,崔鶯兒嘴唇顫抖,熱淚撲簌簌沿著玉頰流下。霍五叔道:“五叔不行啦,回去告訴老兄弟們一聲,就是霍老五先去陰曹地府,再打幾座山頭,等著兄弟們去安家,嗬嗬嗬,別哭了,一會把五叔埋了,趕快離開去邢莊吧,以後……不要再使性子了……”。

崔鶯兒流淚點頭,泣聲道:“五叔,是誰傷得你,你告訴我,我要為你報仇,‘豔來樓’哪來的這等高手?”

霍五叔想起那個身材微微福的軍官出神入化的武功,他心中猶覺一股寒意,那人功夫比起崔老大還要高明三分,鶯兒雖是習武的奇才,如今已青出於藍,但她能是那不知名地軍官對手麼?

朝廷藏龍臥虎,知道軍中還有多少這樣的高手,覷不得呀,鶯兒單槍匹馬,又是個女孩兒家,若是不慎落在官府那幫酒色之徒手中……”

霍五叔目光一閃,掩飾地搖頭笑道:“你這孩子,怎麼知道我去了‘豔來樓’本來是想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動手的,隻是半路……碰到一個夜行人,彼此不明身份,均生了敵意糊裏糊塗地打了起來,五叔技不如人……咳咳咳……”。

烏黑的血沿著嘴角緩緩流出,崔鶯兒看他傷重若斯,心中猶帶一絲希望,急忙扯開霍五叔衣襟,隻見胸口兩個五指殷然的烏黑掌印。

崔鶯兒大吃一驚,這樣的毒掌昔日與彌勒教二少主李大義較量時她見過,楊虎和伍漢帶傷進京時她又再次目睹,五叔隱遁山林已久,不知這套功夫,她卻認得清楚,不由脫口叫道:“這掌傷……這是……這是彌勒教主李福達地獨門功夫毒砂掌!”

振奮精神拚盡餘力完這番話的霍五叔奄奄一息愈萎頓,一聽這話身子攸地一震,霍地挺起腰來:“彌勒教主李福達?原來……原來他藏身軍中,好大的本事,難怪無論是朝廷還是彌勒教昔日的仇家都找不到他,大隱隱於朝,誰會想到一位朝廷大員就是被通緝地欽犯?”

霍五叔激動的身子抖,他緊抓住崔鶯兒的手,急促地想對她吐露實言,出自已的現,可是隻抖抖索索從口中擠出達…於……群中……”。

他到軍字時,一口逆血上衝,氣頓時散了,軍字破音成了群字,隨即哇地一聲,一口鮮血狂噴,圓睜雙目,坐在氣絕。

“五叔!五叔?”崔鶯兒伏於他膝上頓放悲音,月光皎潔,如霜賽雪,隻照見空蕩蕩的房中,幽幽淒淒的,一個女子撫屍痛哭。

色未明,巡城的士卒已經有些乏了,一隊官兵在城牆上挾著長槍緩緩而行,忽地一個士兵手指遠處,叫道:“快看!快看!城中走水了!”

眾官兵都擠到城牆邊,眺目遠望,有人嚷道:“哎呀,那條街不是王府麼?是王半街的家呀,早被封了,怎麼走了水?好大的火勢!”

趁此機會,一個敏捷的身影忽地從一個垛口翻上,數丈寬地城頭兩個箭步就竄了過去,單手一搭箭垛,飛身越出城牆,手按處留下了支烏亮的百寶勾。

高高的城牆上,係在百寶勾上的細筋索悄無聲息地輕輕抖動著,峭壁如鏡、高達五丈的城牆上靈猿似的一道人影轉瞬間下了城池,貼著牆根飛奔了陣,隱入了城池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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