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閑聊一陣,漸漸扯到武學上邊,伍漢和楊虎一邊著那日和老道動手過招地經曆,一邊在堂上比劃。聊得性起,二人便想比試一番。
前廳有樹木花圃,不適動手,楊淩也極想瞧瞧這些真正的武林高手交手時是什麼模樣,便起身笑道:“二位,在下後院場地寬闊,既然你們想比試一番,咱們便去那裏吧,嗬嗬,隻是二位傷勢剛好,咱們可要點到為止呀。”
三個人笑笑,來到後院直接來到後院井,楊淩見左側進去就是成綺韻寄住的內書房,便對高管家道:“二位,拙荊也是好武的人,嗬嗬,我讓她們也來開開眼界。管家,你先陪著兩位貴客去後園兒”。
楊淩告了罪,急忙拐進內書房,一撩門簾兒,隻見成綺韻螓佩側端坐椅上,素手拈著狼毫正在淺雲色的薛濤箋上寫著什麼。瞧見楊淩進來,成綺韻有些訝然,又有些喜悅,她淺淺一笑,將筆擱下,盈盈起立繞過書案道:“大人,今日怎麼有暇來看我?”
楊淩見她穿著淡青色地家常裙裾,外置湖水綠地比甲,一身素淨,秀雅清麗。可是她的裙裾裁剪得體,比甲輕軟柔順地襯出跌宕起伏的腰臀曲線,體態曼妙絕倫。
楊淩不期然想起她初來楊府那日蠻腰係金鈴,如水之膚、如蛇之骨的妖嬈,火氣稍稍降了些,他沉住氣慢慢踱過去,坐在椅上道:“我問你,七座皇莊十之**的土地如今都已落在你的名下了?我怎麼不知道?”
成綺韻愕然,雙眸微微瞪大了些,然後才嗤地一笑,嫣然道:“大人公務繁忙嘛,這點事自然有卑職效勞咯,你知道了也好,要不然我今兒也打算告訴你的,過了大年就該早作準備了,耕牛啦、糧種啦、農具啦,還有安撫佃戶的事,籌備的事情也不少呢”。
楊淩皺起眉頭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是怎麼讓那些地主出讓土地地?”
成綺韻低眉順眼的,櫻唇邊笑意卻似隱還現,她悄悄瞄了楊淩一眼,俏笑道:“大人猜不出了吧?嘻嘻,有內廠這塊金字招牌,卑職……”。
楊淩聽到這兒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用內廠恐嚇威逼,你當內廠是東廠錦衣衛那般貨色麼?”
他氣得臉色青,拂袖起身道:“幸好本官知道的早,不然幾日之後禦使言官們紛紛上奏彈劾,本官掌官皇莊不足一年,就將土地圈占一空,這罪名如何擺脫得了?馬上把田給我退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成綺韻怔在那兒,雙手在袖中微微顫抖,帶得衣袖也簌簌起來,那雙明媚的眼睛眨了幾下,一股水霧迅地氤氳起來,她一步步走到桌旁。盯了楊淩良久,忽然點著頭慘然笑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一隻手,從桌上拈起一疊紙箋。緩緩伸到楊淩麵前,五指張開,那疊紙箋淒然滑落。
楊淩愕然拈起那疊紙來,放在最上邊一張赫然是本莊高員外出售田地地契約文書,上邊有雙方的簽名和指印和保長、鄉紳的證明。言明高員外將名下八百三十畝地以九千兩地價格售於她,立據日期是弘治十八年臘月初一。
這個價格甚是公道,而且比市價還高一些,但楊淩知道就算價格再高幾倍,這些鄉紳地主除非生活難以為繼也是決不會出售地產的,他翻過這一張,一瞧下一張不由也愣住了,下一章同樣一堆的指印兒,可那契約卻是成綺韻賣地地文書。
上邊指明成綺韻將這八百三十畝土地以七千五百兩的價格賣與高員外,楊淩瞧得莫名其妙。待看了日期才恍然大悟,那上麵寫的是正德元年臘月初一。
敢情成綺韻以厚利相誘,給幾位大地主簽了這張遠期支票,這些田地一年純收入不過一千兩,現在不用操什麼心,旱澇保收的白得了一千五百兩銀子,有文書在手,轉過年就能把地再收回來。這種好事傻瓜才會不答應。
楊淩急忙站了起來,瞧見她扁著嘴兒,委委曲曲的像個孩子似地模樣,心中又是歉疚,又有些好笑,他頓了頓腳,歎道:早告訴我不就得了嘛,何必遮遮掩掩的”。
成綺韻委曲地道:“主意是人家想的,可人家也拿不準他們會不會答應,怎麼就先告訴你了?如果不做地主,那些農民佃戶就不好安撫,人家自己掏銀子給你辦事……自投奔到你門下,力也為你出了,命也為你賣了,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怎麼就把人家想的這麼不堪?”
成綺韻越越傷心,兩行清淚沿著她滑如凝脂地臉頰一滴滴落下,滴滴嗒嗒打在那張寫了一半地薛濤箋上,頓時濡濕了墨跡。
楊淩隻覺渾身燥熱,局促地道:是是是,是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哎呀,你怎麼一見我就哭啊!”
成綺韻接口道:“還不是你害的?”這句話出口,稍嫌曖昧了點兒,她頰上不禁一熱。
楊淩不敢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神微垂,瞧見那張打濕的紙箋上字兒有點眼熟,忍不住將它轉了過來,淚水打濕了幾行字,已將墨跡暈開,左上邊兩行還看的清楚,那手優美纖秀的字寫的是“君似明月我是霧,霧隨月隱空留露,隻緣感君……”
楊淩隻看到這兒,已被成綺韻一把奪了過去團在手中,漲紅了臉蛋嗔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大人,哪有……哪有這樣隨便看人家東西的”。
她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動了真情,偏偏又被楊淩看到,一時羞不可抑,俏臉赤如丹霞,還要硬撐著嘴硬,楊淩倒寧願自己沒有看到,正尷尬地不知什麼好,屋外腳步聲響,韓幼娘地聲音喚道:“相公、成姑娘”。
楊淩怕她看到成綺韻流淚模樣,連忙返身迎了出去,隻見韓幼娘帶著高文心走過來,喜道:“相公,你在這裏,楊大哥和伍公子要比試武藝,成姑娘也想瞧瞧麼?”
她走近了挽住楊淩手臂,悄聲道:“相公,伍公子的武功很是了得,你任內廠總督,手下都是舞槍弄棒的好漢,回頭找個機會拜他為師學上一學吧,既可防身又可健體。”
楊淩笑道:“你呀,有好處都想往相公身上攬,武林中人大多秘技自珍?開了口人家不教豈不丟人現眼?”
身後一個聲音輕笑道:“大人,該是武當巴不得有你這麼個弟子才對。武當是大明皇室的家廟,掌教真人在朝廷任著六品提點。一向是由司禮監負責提督江西龍虎山、湖北武當山,山東玉皇觀的一切事務,你若開口,還怕武當掌教不拚命地巴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