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聽了連忙端起壺來給吳老板又續了點熱茶,畢恭畢敬地道:“吳老板您請說,不瞞您說,我這兩天心裏頭啊沒著沒落的,那可真是如騎虎背、上下不得呀,你老有什麼好主意,還請您老看在死去的家父麵上,不吝指教呀”。
吳老板嗬嗬一笑,將煙袋鍋兒在椅子腿上輕輕地磕了磕,輕輕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地端起茶來抿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道:“說起來這事兒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你雖有證人證明那馬昂與你爭執時,王老板死在一旁,可沒有人為你證明那馬昂動手打過他。那位楊秀才是有功名的人,他又是從頭至尾一直在場的人,要是我做縣太爺我也不能就這麼定人家的罪,所以你還真怪不得人家閔縣尊。
如今事情搞成這樣......,王老弟啊,我說句公道話你可不要見怪,王老板是望七的人了,逝去原也是本身中事,我知道你是孝子,並不是誠心想拖上人家一個後生陪死,可要真是冤枉了人家,你這不是給你爹增加一身罪孽嗎?
再說你拖家帶口的住在這兒,真要得罪了馬驛丞,人家可是剛剛上任,還有幾年好做呢,你鬥得過人家嗎?何況這案子曠日持久,拖得你家破人亡不說,還累得你老父親屍骨不得入土,這寒冬臘月的就摞在忤作房裏,說不得還在開膛破腹、剔骨驗傷,他把你兄弟倆拉扯大,最後死都落不得一個全屍啊,你於心何忍呐?”
王大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抽抽噎噎地道:“吳老板,您老給出個主意,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吳傑微微一笑,說道:“你若真有一番孝心,那麼王老爺子就是安享天年、無嫉而終,諒來那昧人錢財的事無論真假,馬家都不會再不識趣硬要追究。
不過雖然你爹不是被人打死,可是做生意發生些爭執,年老體衰氣憤之下致其死亡的誘因,馬家還是脫不了幹係的,若不重罰也難出你的氣,在鄉鄰麵前更加說不過去。依我看,不如叫馬家賠你幾十兩銀子,一應殯殮之費,也都要他支付,這件官司這樣處理,你看如何?”
王大聽了低頭不語,沉吟半晌才吃吃地道:“這個......如果這般處理,不會讓人恥笑我兄弟謀取錢財、置老父大仇不顧麼?這話,讓我如何......如何說得出口?”
吳老板眼光一閃,剛要再進一言,一人騎了頭驢子走到門前,跳下驢來把韁繩拴好,跺了跺腳沉著臉衝進房來,王大抬頭一看,正是兄弟王二,忙站起來道:“二弟,你回來了,怎麼......?”
他向外邊張望一眼,詫然道:“不是要你進一批竹哨竹笛、銅鑼、銅鈸麼,怎麼你空著手回來了?”
王二向吳老板拱手道:“王老板,您好。”然後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哥哥的椅子上,憤憤地道:“進的什麼貨?柳老板要我們現銀交易,不肯賒貨了”。
王大奇道:“怎麼會?咱家去年頭次和他做生意,都肯賒貨給咱們,如今打了一年多交道,從不曾欠過他銀子,怎麼好端端地要現銀交易了?”
王二道:“還不是因為馬家那殺才,也不知是哪個嚼舌根......”,他說到這裏忽地省起吳老板還坐在屋裏,連忙閉了嘴。
吳傑啜了口茶,慢悠悠地站起來道:“這幾天生意忙啊,老夫也不多坐了,這就回去了,二位咱們年後再見啊”,他笑著向王大王二拱了拱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王大聽了兄弟的話,愣愣地發了半天怔,一見吳老板已轉出視線去了,不由得恨恨地一跺腳,趕緊追了出去,在後邊喊道:“吳老板,您請稍等,實無比您的主意更好的辦法了,隻是這事兒,還請您老人家代為斡旋一番,請您老一定要幫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