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著,低著頭;拖著沉甸甸的背包,想著沉甸甸的心事。轉過喬木路,迎麵而來的是嘈雜喧鬧,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裏有年輕的白領,有黝黑的工人,有結伴牽手的情侶,有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忽然,他被其中一個人撞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他抬起了頭。讓他渙散的目光凝聚起來的,不是身邊那個撞他的陌生人。他甚至都沒有在意對方是否道歉,亦或是自己是否應該道歉,就瘋魔般的跑了起來,甩開了那個人。他像一隻海豚,從人群組成的海洋中一個猛子躥出了水麵。
烏黑的秀發,靚白的臉龐,修長的身材,過目不忘的往往是美好的東西。林夕看到的無疑又是那個美麗動人的她。
隻是倉促的一睹後,穿著校服的女生已經消失在人海中了,想要尋覓大海中的一粒水滴,卻又是何等困難的一件事。隻是在林夕眼裏,也許她不是一滴水,而是顯而易見的另一隻海豚。
他飛奔著,沉重的書包阻擋不住他輕盈歡快的腳步,陰沉的天色無法使他臉上的笑容蒙塵。他飛奔著,穿過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們組成的欄杆荊棘;穿過鬧的,靜的,大的,小的,店鋪構成的繁複背景。他飛奔著,隻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與沉重的呼吸。
那優雅的曼妙的身影再次被他的瞳仁捕捉到了,就在那地鐵站的入口處。她正站在電梯上向地底駛去。林夕卻沒有立即追上前去,反而放慢了飛奔的腳步。他最終停下了,像木樁一樣杵在了入口處。
瞳孔裏的倒影逐漸縮小,他漸漸蹙起了眉頭,方才淡淡的微笑也消失不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理順了急促而紊亂的呼吸,心卻跳的更快了。林夕雙手拉緊了書包背帶,如臨大敵一般,慢慢走進了地鐵站。
他一路尾隨著她,跟在她身後不遠處。
走過了扶梯,過道,售票處。經過了一張張各異的廣告牌,穿過了一群群陌生的人群。他始終雙手緊緊抓住背帶,陰沉著臉色,緊鎖著眉頭。他依舊望著她的背影,緊緊追趕著她的腳步,卻不複初見她時的歡愉與喜悅。
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入了車廂。
而他又再次像木樁一樣杵著,杵在站台上麵,失神的盯著她上車的位置。
車要開了,等安全門關上的時候,他才恍然驚醒了。列車緩慢地駛離站台,一節一節的發動起來,他再次奔跑了起來……
他清楚的記得,她所在的車廂距他不過十幾米的距離。
但是當他用銳利如鷹的眸子掃過一節又一節的車廂的時候,卻一無所獲。
那車廂裏滿滿的是擁擠的人們,有白領,有學生,有本地人,有外鄉人,甚至有老外,卻唯獨沒有她的身影。
他跑不過列車,在掃視了四節車廂後,列車迅速超過了他,將他甩在身後。
他的腳步不再輕盈,停下了,再也邁不動半步。列車離去時的轟鳴聲像炸彈一樣在耳邊炸響。他覺得整個世界鬥轉星移,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與窒息感幾乎擊倒了他。似乎像有人用重錘將他打倒在地,緊跟著再踩上一腳。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列車的轟鳴,劇烈奔跑後的不適以及肩上書包的沉重負擔。這種痛苦卻不僅僅是肉體的,還有精神上的。
他看著列車駛去的方向,凝視著。整個人就像一座雕像,修長,勻稱,有美感卻沒有生命力。
又過了半響,又一部列車緩緩駛入站台。那是屬於他的列車,是與她的方向正相反的列車。
他轉過身,用手抹過潮濕的眼眶,又輕輕抖落指尖的小水珠。他低沉的自語了一句:“佳夢,再見。”
回憶的幕簾緩緩合攏,躺在雙層床上的林夕也合攏了雙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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