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袁炳發,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哈爾濱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黑龍江省作家協會簽約作家,浙江理工大學文化傳播學院兼職教授。1984年開始創作,其中有多篇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華文學選刊》、《讀者》等報刊選載並收入《中國新文學大係·微型小說卷》、《中國當代小小說大係》、《世界華文微型小說精選》(漢英對照)等多種選集。
十年
十年後,還是在那裏,在那個熟悉的老地方,他和她又見麵了。
此時,天色剛剛進入黃昏,紫丁香正豔豔地開著,花香襲人。
他和她身後那座古老的教堂裏又傳來了那首熟悉的《聖母頌》,曲調優美動聽,這曾經是他們都非常喜歡的一首小提琴曲。
生活在過去的十年中似乎已走了很遠,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切,讓她感覺他和她之間的故事仿佛隻是發生在昨天。
他問:“怎麼樣,一切還好吧?”
她回答: “還好,孩子大人都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時強調孩子。其實,她已經離婚,孩子判給了男方。
他說:“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個樣子,連說話的腔調都沒有變。”
“是嗎?看來我還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老,也許你是單挑好聽的說吧。”
“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會恭維人,到現在也沒學會,是實話實說。”
他看著她,目光裏有了歲月的內容……
離開教堂後,他提議再隨便走一走。
她孩子似地跟著他走,走過的那幾個地方是他和她上大學時最愛閑逛的地兒。依稀記得在這幾條街上有他和她經常光顧的一個很老的新華書店,一個賣音像製品的小店,一家極有特色的桂林米粉店,一個名叫醜醜的冷飲店,還有一個叫卡嘉的小小的西餐廳。
幾條街走下來,發現除了那家很老的新華書店依然健在,其餘的幾個店,有的早已不知去向,有的已改換門庭,做起了別的生意。
他自言自語般地念叨著:“都變了,也難怪,十年了,不變才怪呢!”
他和她選了一家東北菜館。
接下來的晚餐時光,他和她吃得很愉快,聊得也很愉快,回憶起很多往事,甚至還喝了一點酒。
在酒的作用下,他的話漸漸多了起來,他說這些年不論是在順境還是逆境,他經常會想起她,想起他和她的大學時那段戀愛時光,那是多麼開心美好的一段時光啊!
他還說:“隻是那時候我們都不懂得珍惜,動不動就慪氣。後來,果然因為一件在現在看來根本算不上事兒的事兒分手了。”
她說:“別再提那些事了,今日能相見已經是不小的緣分了,托老天的福,我們現在不都很好嗎?”
從外表上看,他發展得很好很有氣象的樣子。
於是,她便問:“工作和生活還算順心吧?”
他說:“還算可以,在一個中外合資的企業當副總,年薪五十萬。”
接著,他又問她:“你的工作也算滿意吧?”
她答:“還算行吧。在一個學校當校長。”
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他麵前再次撒謊,她剛被學校裁員待崗。
沉默一會兒,他拿出一件禮物,執意要送給她。
禮物是一條很珍貴的海洋之星鑽石項鏈。
她就忽然想起,當年他說過要送給她一件這樣的禮物,不想,十年過去了,他竟然還記得。
她想如果當場拒絕,他一定不會答應,便將這件禮物放進了自己的手袋。
結束了晚餐,他和她走出餐館。
他求她再多陪他呆一會兒,她不忍心拒絕,便陪他去了他下榻的賓館。
走進賓館的房間,他不由分說,一下子從後麵緊緊地擁住了她,然後用滾燙的雙唇試探著吻她的臉頰。
她說:“你喝多了,快去洗把臉吧!”她輕輕推開他,然後坐到了沙發上。
他就進了洗手間。
他走出來,為她倒了一杯水,端到她的麵前,然後坐到她的對麵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她隻好對他說:“好吧,你先去洗澡,我在這裏等你。”
聽了她的話,他不禁喜出望外,拿好東西準備去衝澡,走到洗漱間的門旁,他忽然轉身看了看她,目光溫柔如水。
可是她知道,她是不能留下來的,她不想再折騰彼此的感情了。
走時,她把他送給她的鑽石項鏈放到了他的枕下,然後悄悄地推開房間的門,離開了賓館。
走在街上,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隻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