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奈何不了康氏的任何一個人,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他的心狠狠捏碎然後踩在腳下蹂躪成傷。隻是那些作用在他身上的傷痕會原原本本甚至變本加厲地反噬到自己身上,但懷衫並不在乎,隻要能讓他痛不欲生,即使死,她也不在乎!
懷衫站的地方,光亮被前麵的人擋了些去,卻絲毫不影響一明一暗,一明亮一壓抑的目光若即若離地投射到自己身上,她隻是淺笑著,對於他們的驚喜或者訝異不做任何反應。
蘇歆如搶先迎了上去,大庭廣眾之下她也隻能開懷笑著,細聲地噓寒問暖,程皓同樣不冷不熱地答著,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底下的暗流湧動也隻有那些旁觀的人看得輕輕楚楚。
康玥衫迎上了瑖若,姑侄二人走在人群的最前麵,一左一右地扶著程老太太,林椴衣放緩腳步,漸漸被甩在了後麵,來到了懷衫身邊。
“衫兒,你今晚真美。”他麵色如常地緩步走著,目光甚至都沒放在她身上。
“使你想起母親啦?”她故意誇張地撇過身,抬頭笑望著他,恰似一支暗夜裏悄然開放的百合花,清麗脫俗,令人不忍直視。
“她一直在心裏,不曾忘記便無須想起。”
“林椴衣,我要拜托你一件事。”她無視周身不時飄過來的目光,用手挽著他的胳膊,頭輕輕靠了上去,將身體大半的重量壓在了他身上。
林椴衣這才意識到她小腿上的傷,“你還沒全好,為什麼偏要強忍著下床!”
“讓我死。”懷衫不理他的關切,頭貼著他的臂膀,語氣清淡地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
“為什麼?”他的心一緊,麵上卻和她一樣,沒有露出任何異樣。
“因為我要離開程府,隻有死了,才能離開程府。”
“隻要你願意,我可以隨時帶你走。”
“林椴衣,我不再是一個人了,他們即使願意放了我,皇帝會放了恕兒嗎?為了顯示他的仁慈大義,愛民如子,他是不會放過我們母子的。”
“他不會讓功臣的遺孀和遺孤流落人間,而他若將你們帶回宮,則你必定死路一條!”林椴衣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晚些時候去看望你,再從長計議。”
“今晚隻怕不行了。”她臉上的笑意濃烈了些,靜望著前方屹立如鬆的男子,雙腳一深一淺地走到他跟前,“腿有些痛,你抱我可好?”
程皓低頭,這才發現如雪的裙裾上有絲絲暗淡,濃眉不由皺了皺,一眨眼,她已經穩穩當當臥在了他的懷裏,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臂彎,“傷口都裂開了,疼麼?”
“很疼,很疼。”她側頭看著身後立在原地的蘇歆如,一絲嘲弄的微笑漸漸爬上了眉角。
院子裏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積聚在了他們身上,她卻已經閉上雙眼,安心地享受著他懷裏的陰影。
程皓抱著她旁若無聲地快步走著,沒有去父母的側院,卻徑自回到落雪軒,“我回來了,你就不用害怕了。”
“程淩,快去叫大夫。”他疾步邁進落雪軒,屋外守著的婢女家丁見狀忙靠了前去,幫他打開塵封已久的房門,點上燈。
懷衫被他放在床上,雙手緊緊包裹在他的大手裏。“程皓,你願不願意永遠這樣握著我。”
“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他情不自禁地將唇貼上了她有些冰涼的額頭,輕輕地歎了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