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時辰,身上才漸漸熱和,醒來已是掌燈時分。
夏瑾瑜得到消息趕來後,便一直守在床沿,午膳都沒用,直等到她醒來,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孩子,你怎麼這麼苦命!”
瑖若在外麵走了一圈,將所有的苦澀傾吐給一個女人之後,帶著滿心的傷感悵惘回到清雅館,見到夏瑾瑜,沒有絲毫情緒地行了個禮,麵坐在一旁呆坐著。
懷衫被圓公公了回來,整個下午和晚上她都有些忐忑,三更時分,隔間的燈還亮著,依然沒有等來他回來的消息。
她和衣臥在床上,回想著白天的一幕,自己用的力氣不大,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來了呢?
第二日早早起床,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眼袋,眼睛也有些紅腫,她不安地隨圓公公來到清雅館,在內室裏跪下,夏清婉看了她一眼,轉身麵向躺在床上,氣色極差的清婉,“人我已命人帶過來了, 要怎麼處置,你發話吧。”
清婉的目光在她和瑖若之間遊離,穿梭了好長時間,終究盯著在棉被上的蝶戲花圖案上,半響才低聲說道:“臣妾一切都請太子做主。”
瑖若這才將目光轉向她,看來時早已在心裏做好了打算,極其平淡地說出了處罰結果“林懷衫失手將婉側妃推到,使其落入鏡湖,失掉了孩子。雖是意外,還是應該受罰。現在本太子將你終身發配青衣巷,做一名洗衣宮女。不知皇後娘娘對這個結果可否滿意?”
“終身,青衣巷。”夏瑾瑜嘴裏琢磨這兩個詞,臉上已經露出滿意的笑,“如此處置甚好,這樣冒冒失失的丫頭,是該受些懲戒。”
懷衫聽聞處罰結果後,沒有感到悲傷,反而有絲解脫。自進宮見到瑖若的那一刻起,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躲開他,越遠越好。現在這個願景終於實現了,她朝皇後和清婉隆重地磕了三個頭,挺直脊背的時候,才發現眼淚自臉頰滑下,這樣子一定狼狽落魄而難堪。
她胡亂地擦到淚水,“奴婢謝謝太子恩典。”最後朝他行個禮,臉上擠出一個倉促的笑,便被圓公公帶了出去。
小圓子對於這個處罰結果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他隻是沉默地走在前麵,將她帶回自己的隔間,“姑娘有一天的時間收拾東西,隻需在太子回來之前離開便可。”
他果然恨上自己,討厭自己了?她這樣想著,忍不住悲從中來,四下無人,終於肆無忌憚地趴在被子上哭了起來,“不,你不能哭!”邊哭著,便責罵,鞭笞著自己,“林懷衫,你不能哭!你不能這麼脆弱!不能!”
她驀地從床上爬起,用手臂狠狠地擦掉臉上的淚水,便收拾起衣物,“你不能哭!即使要哭,以後眼淚也隻能流給自己看!”
她看了狹小的隔間最後一眼,輕輕地掩上門扉,決絕地走出太子 宮,一路由宮女領著,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到達青衣巷,那個最初的地方。
當初那批招進來的宮女大都分配到各宮,留下來的一群人,做著宮中最累、最苦的活。她不怕累和苦,隻要能夠早日報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芸嬤嬤已死,新換的管事李嬤嬤是位個子矮小,膚色蠟黃的中年女子,終日拉著一張臉,一刻不停地在院中各處巡視著,杜絕任何宮女偷懶。
懷衫來後,將東西放進李嬤嬤指定的房間,便挽上袖子開始洗衣服。
雪總算了晴了,積雪鋪了厚厚的一層,青衣巷的宮女便是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先將衣服用堿灰搓好,然後抬到禦河裏去漂洗。
冬日裏洗的衣物都是厚重的夾襖,夾層的被子,薄毯,懷衫搓完三床夾被,雙手在灰黑的堿水裏泡了一個多時辰,腫地又酸又脹。她用扁擔將衣服挑到禦河邊,灰溜溜的手指剛插進河水,又觸電般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