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太多,他的臉被那雙小手蹂躪地有些變形,心裏苦惱著,當時真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偷著帶她出來,將好好的賞花會演變成了活受罪。
小姑娘興高采烈地四處張望著,發現了另一處目標,扯著他的袖子,手裏提著兩盆沉重的菊花,一轉身他便看見了不遠處擁擠的人流中,一位黃衣少女和她身旁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們微笑著,輕聲細語地交談著,瑖若有一絲恍惚,愣愣地看著他倆打自己身旁走過。
“哥哥,我們快過去呀!”玉玲不滿地扯了扯他的胳膊,“那盆兒花好美,父親一定會喜歡!”
臉上浮現出一抹極淡極淡的苦笑,是他自己也未意識到的無奈,他抬起頭,狠狠地瞪了背上的小女孩兒一眼:“不要吵!不然我立刻把你扔在這兒,自個兒回家!”
玉玲被他凶惡的表情嚇到了,笑容僵在了臉色,委屈地看著他,眼睛裏漸漸有了水色。
瑖若忙換了副笑臉,“我的小祖宗,你是要買這盆兒是吧?好好,這盆兒花顏色亮,花形大,父親一定會喜歡的!”
背上的小女孩兒這才破涕為笑。
回到皇宮,他整個人好似要虛脫了一般,直接倒躺在床上。
小圓子上前幫他脫掉鞋,蓋上一床薄被,誰知瑖若猛地從床上坐起,沉思一番,若有所失般,又無力地躺下,兀自發呆。
“回主子,錦妃娘娘在錦園宮設宴,主子是否要移駕?”
“可惡的女人!她真以為自己獨享聖寵,徹底取代母妃了麼?告訴她,本太子今兒累著了哪也不去,順便去跟父皇說聲,明兒我回一趟臨水閣,年前回。”
小圓子早嚇白了臉,“殿下,您饒了奴才吧!”
劍眉一橫,“你怕她?”
小圓子不說話,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你若怕她,本王即刻下令砍了你的頭,你是我的奴才,夏瑾瑜有再大的膽也不敢動你分毫的,還不快去!”
小圓子知道他這次是動了真怒,今天橫豎免不了一頓罰,還是保住小命要緊,忙爬了起來,諾諾地退了出去。
錦園宮宮裏小公主康玉玲正饒有興致地向父皇和母妃講述白天的所見所聞,不時逗得二人一陣歡笑。
小圓子垂著頭,稟告道:“回皇上,娘娘,太子讓奴才謝過娘娘的盛情相邀,隻今天身子骨實在累到了,剛剛躺下,就不過來赴宴了。”
瑜妃對著皇帝溫婉一笑:“今兒也難為了太子,背著玲兒玩兒了一天。”
小圓子頓了頓,觀察了一下三人臉上的神色,心裏愈加忐忑,深吸了口氣,方才說道:“太子命小的啟稟皇上,說他明兒回一趟臨水閣,年前再回。”
“哼!”皇帝臉上的笑容一下被扯碎,手裏的玉杯狠狠擲在桌上,“他不知道朕已經下旨,十一月十五冊封皇後嗎?年前回來是什麼時候?”
小圓子忙跪了下去,“回陛下,奴才估摸太子之意是想趁著這段時間,在臨水閣多加曆練,按照先祖訂下的規矩,皇子在及冠後便需將全副身心投身於政務,是以太子想充分利用這段時間體驗民情。”
“你是條很好的奴才,連主子的心意也敢妄圖猜測麼?”瑜妃端著杯裏的茶細抿了口,不鹹不淡地說道。
“難為他身邊還有你這樣體貼的奴才,你先下去吧,讓他明早來一趟神火殿。”
“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瑜妃見狀,連忙換上一副賢惠端莊的笑臉,微微垂首,一手溫柔地揉了揉玉玲的頭發,一手搭在腹部,“臣妾這些日子害喜害地厲害,玲兒在身邊也總有照料不到的地方,加之她年已十一,臣妾想能否讓她跟著太子一塊兒出外曆練一番,雖說女子應當嬌養,但皇家的女兒畢竟不一樣,臣妾希望讓她能夠學點兒武功,見識下民間疾苦,好生磨礪一番。”
“好!好!”小女孩兒早已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父皇,玲兒想跟著太子哥哥去臨水閣玩兒。”
“去臨水閣可不是玩兒!”皇帝嚴肅地看著她,“在那兒你必須要聽師父的話,沒有宮女照顧,一切都得靠自己。”
“那玲兒也要去學武功,像太子哥哥那麼厲害!”
“武功?”皇帝眯了眯眼睛,難道武林已經深深融進康氏皇族血脈裏了麼,每一位皇子公主都對它向往至深?他又何嚐不是在每一次批改著奏折脖子酸疼的間隙,回想起曾經那段幽遊逍遙的時光。
時光容易把人拋。
“皇上,您就應了妾身吧。”
皇帝一個恍惚,看著母女兩個深歎了口氣。
“好吧,玲兒,你的祖母原本就是一位江湖女子。”康玥晁沒有說出的話是,“你的祖父更是一位有擔當的男子,雖然他一手掐斷了我的江湖路,送我登上帝位,將整個江山,千萬百姓的重量壓在了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