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囉嗦那麼多作甚,莫不是自己先怕了吧。”對麵開始叫陣了,我方老油條的自然很不賣麵子的沒加以理會。
“還真是五月一般的心情……”咕咕噥噥著不耐的甩了甩利落的馬尾,等著對麵之人點卯。沒錯就是點卯,劍台規矩,主由客便,解劍亭的弟子隨他們挑選了出來比試。從某方麵而言,解劍亭其實極易破解,隻可惜了,這些來踢館的人多半以名門弟子身份自居,斷不會做出眾人圍挑一人的舉措的。而能進我解劍亭的又會是什麼弱手,更何況我們這些老江湖早就不知道將臉麵這回事拋到什麼犄角旮旯裏去了。所以啊,看著眼前這些初涉江湖的弟子們,我隻能對他們報以歉意至極的一笑。
“華師姐?”耳邊有人很是不解我的自言自語。
習慣性地抬起劍鞘拍了下身旁人的肩,眼角眉梢一時俱是冷厲的蕭肅之氣:“就是說,華十九我今日心境陰沉的很,正缺個解悶的,不知哪個是第一個倒黴鬼那。”
一句話剛完,忽地回過了神來:夏影跟古聖垣不是已經先上山了,餘下的人似乎也沒敢與我這般親昵的了。木愣愣回過頭來就隻看見了一雙晃眼的桃花眼,我冷哼一聲,顯是還沒順過氣來:“喲,今兒還能起得來身?”
看他麵色還隱隱透著蒼白,剛才一臉壞笑起就掩住了口輕咳起來,口中還毫不相讓:“師姐,你這言辭可是會讓旁人側目的哦,我兩昨晚可是……”他絕對是故意地,我一臉厭棄地退讓開了他些,但身邊那些八卦師弟們卻是一副聞著了腥味的饞貓一般,虎視眈眈等著我兩接下來的交談。我一個冷眼飄過去,這才消停了些。
看來夏影走後,在身邊一直替著他的位置提攜著我的是他。我最近是不是有點太過麻木了,這般近的距離也未察覺絲毫不妥。還是真的對某些人天生就沒有警覺之心?眼角餘光掃到他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難道昨晚我也沒怎麼下狠手?
過了氣頭勁自己回頭想想也還是能揣測到個七八分的,都不用刻意去細想九成九又是我那師父出的幺蛾子!這番波折,一派傷人害命的架勢,大概不過就隻是對我新得雙眼的實力刺探罷了。現在的晚輩,可還真是越發胡鬧了!
他這會子倒是得了什麼樂趣一般,直往我身邊蹭,邊蹭還邊嘀咕著: “蓮花峰一脈的王闌梓?!師姐,你確實還真不是一般的好運嘛。”那雙桃花眼盈滿笑意,看著排開眾人走到人前目光直盯著我的黃山弟子,挑眉衝我輕聲問:“師姐你屬意否?不然,師弟越距為您代勞回?”
我慢騰騰的彎身撈起深藍色的衣擺,係在腰帶上,不以為然的側頭瞥了他一眼,然後帶著一臉倨傲地站起身。縱然身量方麵是矮了些許,但是氣勢上還是比他這初出茅廬的小子要大方了許多。我挑起一邊眉峰,終究還是沒忍住跟那小子戲謔起來:“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無用之人?好歹也是在你之先承繼了戰劍的師姐,話說回來,你還是先將養好自己的傷勢再逞能吧。”
隻是簡單地一手搭上劍柄,她臉上掛著的笑容就不再如往常所見那般飄忽,麵目神情瞬間張揚了起來,神采飛揚中帶著毫不違和地謙遜。一陣溫涼的氣息從她體內蔓延開,溶於這周遭情境之中,倨傲但不挑釁。好似她就是這劍台的唯一主人一般,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在這地方擊敗她。
自己了然的不再作聲了,此時的她該是很厭煩有人不識趣的打擾吧,哪怕是出於好意。真是沒料到呐,即使從蜀地迎回她時,雖明了她不是那些溫婉的女子,但也絕不是那些孤傲囂張的所謂俠女,哪知竟在這樣的事上表現出如此的強勢。難怪朔那麼屬意她執這“戰劍”之位,她似乎生就是為了華山而戰的,不退讓到讓自己沒有任何其他出路。
這樣偏執的人物也很危險吧,若是一朝信仰崩塌,身攜那些力量的她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很是期待呀--言衾,甫一見麵就告知我真名的人,日後你又會蛻變成怎樣的人呐?
“請指教。”來人很是騷情地輕飄飄落進劍台之上,落地之時微塵不染,鮮亮的長袍加身,衣裾隨著他的動作劃出一道華麗的弧度後才翩然落下。更甚者腰間環佩也是叮當作響不停,煞是悅耳動聽。惹得我這邊僅有的兩個女弟子都禁不住切切私語,交頭接耳的丟人起來。
至於嗎,不過是短短數步距離,相對於我樸實無華的亮場,對手明顯華麗多了,我這算是給華山丟人了?而且,我擰緊了眉心,這身法啊,我是不是該誇一句不愧是黃山的翹楚嗎,唉……冤家路窄嘛,怎就偏生要是那個處處看我不順眼的人嘛!
那個,可以直接認輸嗎,突然間發現自己也沒有很在乎華山一派的臉麵……
光是衝著這身輕功就不敢輕敵了呐,一出手就是雙劍。簡簡單單的起手式,一劍橫封身前,另一劍懶懶散散耷拉在身側,眼裏染上點點瘋狂的色彩:“華山第九徒,華拭薇,還望手下留情些,黃山的王師兄。”思緒恍惚的想著,這虛套的有點繞口來了……
他也客套一抱拳:“請。”嗯~不可置否的揚起眉峰,因為我是女子所以謙讓一步,呐,不要後悔哦。
挑起一抹邪佞的笑,出手就是“淩風式”,端的不能讓他小看了自己。一個箭步上前,忽的將雙劍合二為一,又生生在他麵前頓住身形,利落一個旋身長劍直削向他脖頸。然而,那小子竟然躲過去了,而且竟然還沒有亮出兵器,未免真是有些托大了吧。來這套,那就別怪我不舍得拿私招來對付你了哦!
“已過了一招,師妹,我可要動真格了,小心。”他從從容容腳尖點地,然後從腰間摸出一柄雪亮的配刀,薄且鋒利,迎著日頭閃著白亮亮的光芒。身法依舊詭異,總是隨著我的力道飄忽不定。
我是很想不抱芥蒂地誇讚你句:好身法。隻可惜了,我心中已有破解之法。華山劍法本就偏走奇險,饒你輕身之法再玄妙,且看你在我家長傳的絕學下又還能走上幾招。
手腕翻轉一劍撥開襲向麵門的刀鋒,劍鋒黏上他的刀身。他以為我不過是無法破解他的刀法,故要使出“拈刃訣”奪他兵器。立馬放緩了身形,一腳踏實,暗自施力從我手中奪回了兵器。卻不知我正是借他換招之際的空當,重新掌控住整個對局的形勢。小看女人?不後悔才怪了。
提劍再次迎上他迎麵而來的長刀,趁著擦身而過的空隙,口中淺笑著稱道:“王師兄,還望手下留情,點到為止。”
“自然。”對麵的人不慌不忙破了我的劍勢,忽的表現出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卻還是穩穩上了賊船。
喲嗬~已經覺得自己是誌在必得了,那麼,我自己現在反而才有了真正遊戲的興致。
雙腕挽出一個花哨的劍花,口中斷喝了一句,瞬間雙劍合而為一:“破刀式!”
嘴角挑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掌中的長劍已經平平一劍橫削了出去。華山的獨孤九劍雖在江湖上已漸漸失落,但是卻並不僅僅是傳說哦。本是傳自劍宗的精妙劍法就已夠讓普通高手不敵,更何況後來在安朔這妖孽的參悟下,連原本不相容的劍氣都融入了其中。我倒是很好奇,黃山絕學對上華山奇武,哪個會技高一籌?
“獨孤九劍“這九招劍式本就沒有劍招,隻有劍意,卻可以破盡天下兵器。刀意獨霸,破法隻有更甚其根本。九劍從根源而言就是將天下所有兵器的按其意分為九類,然後將其意擴至使用者的極致。這看似淺顯的內容,古師兄參了三年,宮長召費時四年半。似我這種沒有悟性的,就算得師父垂青,於幼時便開始修習,但懸浮於表,參了足足五年才過了入門。蘇遠雖一直對於這件事諱莫如深,但現下於此劍訣的修為也是遠甚於我的。
那廂王闌梓即已亮出兵刃,我心下也就安定了下來。看他手中的刀,薄而鋒利,刀身略窄,握在手中竟毫無半點顫動。原一直以為這些柔韌不堪的兵器不過是那些紈絝子弟的裝飾玩意,但於他,絕對不是!我眯起眼看他將刀尖緩緩抬起,直指向前,這期間薄削的兵刃還是沒有絲毫震顫,穩若磐石。光是這份心境和腕力就已不是我能及的了。我現在尚存的優勢,約摸隻有這所謂主場和自己的這雙“眼睛”了。
可是啊,主場的“優勢”?我看了看身處的青石台,誰家練武場大概都這摸樣吧……至於“封”意,雖說決不可對凡人施用,但是不見得我就不會忤逆這禁忌。
師門曾有命,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許外人麵試施展“九劍”。但是麵對這般霸道的刀法,我抽空瞄了一眼青石板上剛剛被割出的一道道刀輒,小露一手應該不會留下什麼詬病的吧。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在他這般年紀,就能將刀法練得如此的爐火純青。即使我使出了“破刀式”眼下也不過隻與他戰成平手,每一次刀劍之間的撞擊,都能察覺到彼此都已是不留任何餘地的相拚了,上陣殺敵也不過如此了。此時我不得不慶幸下,自幼是與一群糙老爺們長大的,論到霸道張狂未必就輸得男兒。
兩人廝殺到到最後,俱是毫無招式,隻拚氣勢與施力技巧的決鬥了。兩人皆是戰意高漲,對於掌中所握兵器的掌控度也漸漸提高。至少此刻,即使勿須思考,我也能夠出於直覺地知道“傾破”下一秒必須以何種角度、何種力道去迎擊他的軟刀。而他想必也是這種狀態,絕不做多餘地體力浪費。在這種時刻,隻要誰人先分心,必然就是誰先落敗了。
“師姐,用的是‘獨孤九劍’?”不知是那個女弟子嘴快眼利先看了出來,聽聲音多半是咱家那瑩瑩大小姐了。
“憑你多嘴饒舌的,哪隻眼睛看見是……了,自己都分辨不清的事也敢胡亂出口?”
就這麼兩句話落進了耳中,自己方回過神來。完了,自己是陪著別人盡興了,師父或是掌位要是見著我拿著這對外宣稱已失傳的劍法與人喂招。我會是什麼樣的下場?思付及此,自己就激靈靈一個哆嗦,連剛剛為我解圍的人是誰都沒什麼映像了。
話說我一時失神,緩過勁來時眼前就已斜斜掠過了一抹刀鋒。時值我正不留餘力地一劍刺向他胸口,斷是變招不得,眼看就要傷於他刀刃之下。我倒是也不驚慌,隻當作他必然會適可而止。卻忘了,他此時手中的刀已被我的“破刀式”逼迫地俱是殺招了。眼看這刀就要削到我右顴骨之上,連他眼中都俱是慌亂的神色,我才知曉:他娘的,貌似我要玩死我自己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隻覺得自己腰身忽地一沉,就好似有人操縱著我的身體使了“千斤墜”一般。不假思索地,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我家那個不靠譜的宿主,妄想是他終於肯對我施以援手,救我一條小命於危難之間。
誰料想他倒果然沒讓我失望,人家帶著一副剛剛被吵醒一般的慵懶沙啞聲線,閑閑散散來了一句:“不要妄想了,你若是連這般小事都不能解決,那你也尚還不配成為我溫冬荊的寄主。”
好個嚴苛的宿主啊,不過現時也沒有時機與你斤斤計較,我且記下這筆賬了,咱回去慢慢清算。
堪堪躲過被人斬殺的下場,麵頰上卻傳來了絲絲涼意。他似乎已經開始忌憚起“獨孤九劍”的威力,不再讓我有機會再次使出。而我這番交鋒已失了銳氣,“破刀式”也算被給他化解了。腳踏坎位,躲開了他又一輪急攻,得空抹了一把右臉頰。哎喲,我去!破皮了,算破相嗎?自己也沒什麼相的吧?
自己初戰受挫,本該就此止戰認輸,可自己偏就無端端在他麵前升起了一股邪氣。姑奶奶偏還就不信擰不過你了!不過,既然知道自己力不敵,自然就會選擇避重就輕的手段。
我複一抱拳(哎呀喂,對他真是好生客套,這都是三作揖了),再次將持劍右手平伸,請戰了:“王師兄,你我二人這般單調的打鬥,即使勝了也贏地毫無半點樂趣,倒不如找點新鮮玩意盡一盡興吧,如何?。”從袖袋中抽出一根發帶執在手中,向他示意後將右手縛在了身後,然後這才挑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