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拭薇現在這身體不比前世來的修為高,但好在還可借助華山本就出眾的輕身之法,是以即使她是第一次施展這種高階的法術倒也沒有很吃力。她腳步在空中虛邁,卻也有如腳踏實地一般,步伐輕靈又不失沉穩。終於這樣的身法是足夠跟上索香那飄忽不定恍如遊魂的身形了,然後,拭薇雙眼死死盯住他指尖噴薄而出的五行之力。
然,還未及拭薇近前,索香中指之上的氣旋已在他的催動之下向她麵門直襲而來。而讓拭薇心下更不安的是,那氣旋離自己尚且還有一尺多的距離之時,她臉上便已經有了一種被生生被割裂撕開的痛感--是五行之“金”啊……
拭薇凝注心神,加持住開眼的狀態,正欲直接以“封”封印了這力量,誰曾想自己的身體竟然先行一步做出了反應—她隻不過身形剛夠得著索香的衣角,自己右手握著的短劍卻已直直刺向了尾端尚且纏繞在索香指尖上的虛無之力。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妙,知曉這怕是自己日常裏武修習慣了,身體一察覺到將受傷害便先自發地作出了反攻。
待到她回轉心神,想要撤招卻已然收勢不及,隻能心下一緊,不禁哀歎心愛的匕首“截冰”怕是此番必斷無疑。豈料就在這時,她掌中竟然傳來一陣切入實物的觸覺。定睛望去,竟是手中的短匕已將那氣旋已破開,直劈做了兩半。拭薇一時得以借力,在虛空之中就靈活地將腰肢一扭,堪堪從索香眼前險險避開。待她穩穩落地之後,這才發現他臉上也有著無法掩飾住的驚愕之色。
拭薇心中一陣暗爽,忍不住就帶了幾分輕佻的衝著索香笑了起來:“這回我可不是故意的嗦。”
索香看她神色便知曉自己方才必有失態之處才會落她如此調笑,索性便露了本性,嘴角綻開了一抹更為詭譎的笑容:“竟然又有了新的能力,還真是雙不錯的‘眼’!”
拭薇挑挑眉,一聲不疾不徐的應聲後終於是舒展開了眉宇。她看了看手中血光耀眼的匕首,心裏也有了幾分明了。大約是這劍上事先已附著上的血印吧,夾帶著“眼”生就的“摧破”之力,才能這麼毫不費力地就化了索香的靈力。就算是五行之力,其根源也不過是妖力罷了,如何能應對得了這天賦之血。不過這麼一來,拭薇心下倒覺得安定了不少。她略微閉了閉眼,再度睜開之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然後輕抬皓腕比劍眉間,做起劍式,口中冷然稱道:“請了。”
索香點點頭,姿態依舊高傲的讓人見他就想送個嘴巴子上去:“你也有跟我這般客氣的一天?”
拭薇聞言隻是撇撇嘴角,手中利索地輕輕挽了一朵劍花,眼中的光芒也隨著手勢黯沉了下來:“索香,我本無心與你爭執,這雙眼的緣法也由不得我說了算。就算是我想交托給你,如今舊時已去新時未至,諒你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不過是這雙眼隨我再去一次輪回而已……”
拭薇這遭話將將說完,眼前的光亮竟又驀然失去,眼前宛若蒙上了一層陰翳一般視物不清。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歎了一聲,順便涼了幾涼,卻還是不得不端著架子拿捏出幾分孤高的姿態,依舊是將長劍遞了出去。
就在此時,索香眼中神色微變,反而緩緩舒展五指,收了五行之力,冷言道:“言若,依你現在的狀態,就算我奪了這往轉眼,也不是我要的,我尚不急在這一時……”然後,空氣裏忽地漸漸消退了他的存在,但是拭薇的耳邊還能聽見他低沉沉地笑了起來:“我要的,可是完全成熟的‘眼’!嗬嗬,你似乎還沒有發現我為你接風而奉上的禮物那吧!言若,唯獨這點,你還真是從來不會讓人有驚喜感。”
拭薇聽著他的聲音在空中散盡,知道他話裏必有所指。腦中警鈴大作,但麵上仍是不動分毫的淺笑,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這會子又中了他什麼樣的圈套。卻不料她忽然間身形一震,眼看胸腔之內就要湧上一陣血氣,這才心知不妙。她既已無法視物,也就隻能勉自站穩腳步,暗下裏卻不知已吞下多少口胸中翻湧而上的血腥之氣:不能吐出來!在這毫無依憑的地方外露如此充沛的靈炁無異於自尋死路,就算四周已經被唐彥打發了不少覬覦這雙“眼”的妖異,得到了風聲從別地趕來的威脅尚不知還有幾多。若是這口血吐出,便是雲陽的遮蔽之術也掩飾不了自己的行蹤了。索香,你真真好能耐!為了逼我自傷,竟然連搶占凡人身軀這種有損修為的事情都做出來了!
她禁不住苦笑著搖搖頭,心想自己倒是又高估了他的品行。罷了罷了,相交了這麼些年,自己吃他這種暗虧也不是這一次兩次了。這幾日裏連番奔波操勞,拭薇本就已經覺得有些疲乏,為了唬退索香已強撐到現在,此時左手在黑暗中無意識地虛扶了一把,卻落了個空,腳下一軟,身形就踉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