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悄悄摸至窗邊,裝作是漫不經心的眺望遠山的景色,放眼望去並無異樣,便掉過頭衝著祁沐風等人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嗯,想逮住我現行,你們還早著呢。”屋頂上某披著少年皮的狼甚是不屑地挑起了嘴角,順著屋脊躺了下去,繼續側耳旁聽著身下的動靜。
定下心來細細看去才發現者都是些尚且總角的少年,服冠的也不過才四五人人,統共二十四人住在這樓子裏。依然和著外麵那眾人一樣,各式神情都有,看得拭薇說了會話又不自覺慢慢向著祁牧風身後縮去。
“十九?”有人試探著這麼稱呼道,拭薇卻驀地紅了臉,頷首點了點頭。隻因這人正是拭薇第一眼人群中就看見了的,那少年的樣貌算來中等偏上,膚色白皙,眉眼中自帶了幾分親近與人的和暖。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溫柔的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讓拭薇隻不過看了他一眼,就立時就恍恍惚惚在腦海中閃現過些不知從那個角落裏竄出來的詞句:
清臒疏朗,眉目如畫,琉璃點笑,不生華發。
縱然是並不出眾的五官卻仍舊驚豔了那時年幼的拭薇,隻是單純的喜歡他笑起來的時候蒼白的顏色裏透出的安然暖意,天真如稚子。這便是日後華山一眾裏唯一被華拭薇仰慕著的師兄,宮長召,華山第九徒,整座華山唯一配拭薇用上傾心一詞的人。傾慕到竟然毫不憐惜地將“絕劍”之位相讓,自己反倒隻是奪了個“戰劍”的虛名。
“師父賦姓‘華’,好生顯見的青眼有加!”待得那些嘈雜之聲慢慢小下去的時候,不知從哪裏突兀冒出這麼一句,語調不善。
“蘇遠!”祁牧風不滿的叱喝了一聲,引得拭薇忍不住轉身去看那人。
說話之人雙手環胸,著一身紫衫閑閑站立一邊,年紀要比周遭之人大了一些,驕傲的秉性也重了幾分。濃眉大眼,膚色白皙,身量瘦削卻不顯孱弱,明明是個俊朗的少年郎,拭薇看著卻無端端就是覺著礙眼。聽著他方才話語,大約也不是很痛快自己這麼莫名其妙的入門。
“聽你們囉裏囉嗦半天的,還不趕緊收拾間住房給師妹才是正緊的。”祁沐風大人白了他一眼,卻再沒理他,隻大人一般揮著手,指揮起那些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師兄們忙活開來,這才皺了眉輕聲寬慰了拭薇幾句,“拭薇,他的話你盡管莫放在心上,他天生就那張破嘴了。嗯,對了生活起居就在這邊,早課習練在三皇台和玉泉院,像你現時這般的腳程以後可不成。”
“知道了,祁師兄。”拭薇仍是低著頭假裝的乖巧的應答著。半晌沒聽見他的回答,這才稍稍抬起頭瞄了他一眼。見他一副饒有趣味的表情看著自己,之後才搖著頭笑答:“總覺得拭薇你不該是這般文秀的女孩呐。”
拭薇心內一驚,竟是帶了幾絲淡淡喜意,卻習慣的挑起一抹嘴角,衝他翻翻白眼,終是被他這句話勾出了自己的本性。
由始至終這群稚子再無一人注意到,在樓宇之外不遠處,另有一少年嘴角噙了一抹與其身份相較要早熟多的譏諷笑容,看著樓內這場嬉鬧,慢慢轉身,隱入了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