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這位看上去慈愛和善的皇後娘娘,處事手段卻這般狠辣。
“此事事關女子清譽,你這話可是當真?”皇後再度垂詢道。
紀氏將頭伏得更低:“妾身不敢妄言,娘娘若是不信,可使宮中的嬤嬤來驗明正身,妾身掌管衛府上下,雖不至於事事皆知,但這等要緊事還是瞞不過的。”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紀氏又道:“妾身原本愚鈍,為了衛府的顏麵著想,便不想提起此事,盼望著能掩蓋過去,但細細一想,紙是包不住火的,將來事發,衛府身為娘家,勢必也要被牽累,所以妾身鬥膽將此事上報,請娘娘明鑒!”
皇後原本神色嚴厲,但聽了她的這番話後,再開口時,語氣已柔和許多:“為人母者便是比旁人的為難處要多些,你起來罷,本宮不會怪責於你。”
得了這一句保證一樣的話,紀氏長出一口氣,再度深深俯首,才站了起來。
“不過,事關皇家顏麵,本宮自然要慎重考慮,”皇後以目注視紀氏,“你且退下,今日在這裏所說之事,不得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兩個女兒。”
紀氏忙不迭點頭:“是,是,妾身自然曉得個中厲害。”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皇後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衛嵐身上,於是忙知機告退。
“娘娘,妾身先……”
那“告退”二字還未說出口,衛嵐已經輕咳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待見這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衛嵐這才開口道:“這樣重大的事,皇後娘娘隻聽一麵之詞就斷定了麼?”
皇後眼眸微眯,語氣有些怪異:“哦?那你還有什麼話說?”
紀氏惡狠狠地瞪了衛嵐一眼,心中卻有些不妥。自從經過上次的事後,她已對衛嵐刮目相看,此刻見她聽了自己那一番話後仍能保持鎮定,嘴角尚自含笑,心裏更是翻江倒海似的,不知是何種滋味。
被這樣兩個人虎視眈眈地看著,衛嵐反而挑唇一笑,清炯眼眸毫不示弱地回望。
“她說的若是事實的話,身為一府主母,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出這種事,是否算是監管不力?俗話說有子教不嚴,乃是父之過,教導女兒也是身為母親的責任,子女出了事,做母親的自然也要背上責任,不是嗎?”
紀氏麵色一沉:“你根本不是我生的,我又何須對你負什麼責任?”
“你當初嫁我父親時,可是用的平妻的身份,我生母早亡,你便以這個身份擔起了衛府的主母之責,既然如此自然也要對先夫人留下的子女視若己出,一應教導,”衛嵐向前走了幾步,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妾室,那麼今天我出的事自然牽扯不到你頭上,否則……”
她秀眉一揚,眼波流轉,不懷好意地向紀氏眨了眨眼。
衛嵐自己並不怕什麼名譽受損,反正這樁婚事也本非她所願,既然自己一次次逃離都以失敗告終,那麼她也不介意多幾個人從中作梗。
而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便是向紀氏表達自己的決心,一定要拖著她一同下水的決心。
紀氏眸中掠過一抹暗怒,右手微微顫抖,若是在從前,她定然一巴掌招呼上去了,但是眼前的這個衛嵐,分明同從前別無二致,但望向她的眼神卻透出了森然寒意來,讓紀氏下意識地打消了動手的念頭。
通過前麵的幾次交鋒,她已經見識到了衛嵐的牙尖嘴利,因此她並不多做口舌爭辯,隻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後。
今天的這一局,主導權抓在皇後手中,紀氏明知自己隻是棋子,棋子之間要如何廝殺,最終還是要落到下棋的人手中。否則,哪怕棋盤上已經殺得血流成河,隻要掌控棋局之人心念一動,也可能瞬息翻盤。
皇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眼眉微抬,示意她先行離開。
紀氏將要走出偏殿前,皇後又沉聲囑咐了一句:“記住,今日之事未得本宮允許,絕不可對外宣揚一個字。”
看著紀氏喏喏離去,衛嵐卻知道皇後這句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表示隻要這件事還未傳出去,一切就都還有轉機,而那個轉機,其實隻在皇後的一念之間。
衛嵐轉身麵對著皇後,看著那張平靜下暗藏心機的臉容,她心底陡然閃過了“佛口蛇心”這個詞。
兩人冷冷對視片刻,皇後終於開口:“你的生死榮辱,全在乎本宮的心意,這一點,你應該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