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切都是事出突然,那麼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準確地掌握了他們的行蹤,還泄露給了戎族人?
對方這樣做的意圖又是什麼,是為了激化戎族和大燕的矛盾,還是純屬針對蕭越?
衛嵐正自思忖,門外卻陡然傳來了敲門聲。
府中護衛大約也知道她是城主貴客,因此不敢貿然在未得允許的情況下闖入搜查。衛嵐心思急轉,忙好說歹說地先勸了迭律躲在床帳中,然後才打開了門。
有了她的保證,那些護衛自然隻是隨便搜了搜便離開了,畢竟任誰也不會料想到,她一介弱女,竟敢容留刺客躲在床帳中。
待護衛放心走後,她又盤問了迭律片刻,還詢問了他關於那傳遞消息之人的樣貌。
隻可惜並非是迭律與那人聯係的,其中大部分情況他也是聽叔父轉述的,因而描述並不詳細。至於那人的麵貌形容,他也隻能說出個高矮胖瘦,因為那人每次與他們會麵,必定以黑巾覆麵,不露真容,隻是從聲音判斷,是個年輕男子罷了。
見迭律也說不出更多的訊息,衛嵐隻得作罷,再三囑咐他小心躲在房中不要離開,自己卻離開去尋蕭越了。
若迭律所言都是真的,那麼蕭越身旁一定有奸細埋伏,此事一定要及早告知與他。倘若迭律一行人並非為了綁架而來,而是要取他性命,恐怕此時已釀成大禍。
而且她之前也答應了迭律要幫他打探其叔父兄長的下落,所以此行是極為必要的。隻不過橫生了這些枝節,她想要趁亂離開此地的計劃是徹底不成了。
她去的似乎正是時候,正堂上跪了兩個五花大綁的男人,看其眉眼均與迭律有幾分相似,想來就是他口中的叔父和哥哥了。
然而蕭越的情形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隻見他衣冠整潔,並無半分受傷之態。
而站在他身邊的人,並非是從前所見的護衛,卻是她的兄長衛岑。
“哥哥,你原來還沒有走。”衛嵐不僅有些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趁亂離開,要不然哥哥還不知道該怎麼擔心呢。
衛岑朝她暖暖一笑,一旁的城守姚浚之卻道:“幸好衛統領正與王爺在一處,否則……事情不堪設想。”他的語氣中都滿是後怕的情緒,一張胖臉更是沁滿了油汗。
可想而知,晉王若是在他的轄區裏出了事,姚浚之不僅官位不保,恐怕連小命也是有點懸。經此一事,在生死線上逃回來的倒不像是晉王,卻像是他一般。
他兀自慶幸,那跪在地上的戎族刺客中,年長的那個卻冷哼一聲:“惺惺作態!”
姚浚之的目光落到刺客身上,登時變得凶狠起來:“大膽狂徒,膽敢行刺王爺不說,在這裏還敢大放厥詞,來人,大刑伺候!”
有蕭越在此,他此舉實有越俎代庖之嫌。然而蕭越本人倒沒有什麼表示,臉上的白鐵麵具閃爍著幽幽光澤,露出的兩隻眼珠幽深如潭,仿佛能收納任何情緒。
眼看著衙役拿過板子來,那戎族刺客陡然大聲嚷道:“姚城守,你就是這般過河拆橋的嗎?”
聽得此話,在場眾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隻有衛嵐雙眉緊鎖,似是察覺到了不尋常之處。
看這戎族人的意思,似乎和姚浚之是舊相識。而衛嵐之前聽迭律說過有人給他們暗傳消息一事,便多了幾分懷疑,難道私傳消息之人竟是姚浚之不成?
這個念頭剛在心底閃過,隨即就被衛嵐自己否決了。
大多數人做事,都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但是姚浚之派人綁架蕭越,對他自己卻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在蕭越來到奉城之前,他根本是毫不知情,怎麼會提前泄露消息?
看到她臉上露出懷疑表情,蕭越眼中卻泛起了些許笑意。
姚浚之一下子慌了神,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是什麼意思!”
戎族人冷笑一聲:“什麼意思,城守大人是再清楚不過了,難道真要咱們當眾說出來嗎?”
姚浚之簡直是一頭霧水,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想要當場對證的話到了嘴邊,硬是不敢說出來。
反而是衛岑道:“王爺,看來這戎族刺客與姚城守,似乎是舊相識,這刺客話中似乎另有隱情,王爺可要好好審審才是。”
蕭越還未答話,姚浚之便急著分辯道:“王爺明鑒,卑職與這二人素未謀麵,定是他們自知死罪,想要胡亂攀咬,陷害朝廷命官,這等賊人心術不正,理應立即打死,引以為戒!”
衛嵐暗自歎息一聲,這姚浚之想要撇清自己,話說的太重,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果然,那跪著的戎族人冷笑一聲:“大人昨日還交待我倆,一定要殺了晉王,怎的忘得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