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1 / 2)

a市中心醫院的手術室之外呆呆坐著一位少女,她垂著頭,發絲淩亂的遮去她泛紅的眼眶,她仿佛是被雨打濕的向日葵,失去了太陽的恩澤而憔悴不堪。

卓祀燧倚靠著牆站在蘇梓馨身邊,他注視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將手搭在不斷顫抖的蘇梓馨肩頭,在祀燧的手觸碰到梓馨時,一直強忍淚光的蘇梓馨瞬間崩潰,雙手掩麵痛哭起來。

卓祀燧被梓馨的哭聲弄的身體一抖,他安靜的看著梓馨,一言不發。

“四弟……”從公司急忙趕來的祀霽在看到泣不成聲的梓馨時不覺小了聲音,他拉過祀燧,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叔叔阿姨怎麼會突然發生車禍?”。

祀燧沉吟了一會兒,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回答“可能是惹上了黑幫”。

比弟弟年長七歲的祀霽聽到這裏雖然有些訝異但依舊沉穩,他看著弟弟略些焦慮的神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去安排,你安撫梓馨,準備送她出國”。

“哥,這怎麼可以,梓馨還太小,這……”。

“小燧,既然黑幫已經出手了,那麼梓馨就有危險”。

沒有等兄弟倆說完,手術室的門被推開,梓馨不顧淑女的形象撲到主刀醫生的懷裏,用著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顫“叔叔,爸爸媽媽……”。

主刀醫生望著梨花帶雨的少女有些於心不忍,身邊的護士將少女拉開,醫生快步走到卓家兄弟之前,沉聲道“卓大少爺,四少爺。蘇氏夫婦情況不妙”他看著被護士摟在懷裏安慰的梓馨,壓低聲音道“恐怕,需要準備後事”。

“什麼?!”

兄弟倆幾乎異口同聲,卓祀霽先冷靜下來,他拉住幾乎要衝上前的祀燧,雙眸中冷光森森,“醫生,蘇伯父伯母是遭遇了什麼?”。

“大少爺,是炸彈,蘇先生與夫人大麵積燒傷。燒傷麵積達到75%,即使搶救回來也是殘廢,不可能再治愈了”。

“……”。

“我要去看爸爸媽媽”梓馨猛然驚叫一聲,她推開護士,撲到手術室的大門上,不停的捶打起手術室門,卓家兄弟明顯一呆,隨後卓祀霽快步走到梓馨身邊將她打橫抱在懷中,任她怎麼捶打撕咬都不肯放手。命運之輪在旋轉時總是將高處的幸福碾壓,它無情的踐踏著卑微的生命,明明前一秒還耀眼無比,而下一秒就低到塵埃。不論誰痛苦掙紮,伏地哀求,它都不會回頭。像無情的浪子任紅顏凋落也不會憐惜。

一周之前的歡聲笑語,如今隻剩下少女喑啞的啜泣,她舉世無雙的父母已經化成灰燼,昔日的笑語溫存被黑白照片替換,任是她怎麼祈求,她的父母也是安靜注視,不再體貼安慰。

來悼念的人們隻在靈堂內放一朵花,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著一直跪著的少女,她仿佛是一尊雕塑,送走了白晝黑夜,卻舍不得送走這場訣別。

卓氏夫婦一直站在門口,他倆幫助蘇梓馨料理後事,卓夫人雙眼浮腫也不想休息,一身黑色素衣掩蓋不住她的悲傷,卓子昊望著昔日的兄弟如今已成照片,也不住顫抖,一遍遍的暗自許諾,誓要為兄弟報仇,也為了蘇氏夫婦將蘇梓馨視如己出。

靈堂擺了三天,蘇梓馨跪了三天,第四天卓夫人再也忍受不住心疼將蘇梓馨扶起來,蘇梓馨的雙腿已經麻木,可是那張原本笑容無邪的臉上更是麵無表情,她低垂著眸子,儼然一尊忘記了如何微笑的神女像一般漠然。

“馨兒馨兒,你聽伯母說”卓夫人望著少女的模樣不由一顫,她的手撫摸上少女的臉頰,看著少女的黑眸黯淡無光,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哽在喉嚨。

“伯母,你是想要我離開麼?”梓馨看著卓夫人突然開口,接著她空洞的雙眼望著黑白的照片,她伸出手仿佛是要觸碰那最後一縷的溫暖,可是她指尖一顫,陡然垂下,半晌,她輕笑“爸爸媽媽,在這裏。我不走,我不能走。”她單手握拳“阿姨,我走了,誰來為爸爸媽媽的死贖罪?”。

“凶手已經死了”從門口進來的人逆著陽光,他的身影仿佛是在身後展開一張黑色的羽翼,帶著神傷的少女逆光飛行。

“燧兒(祀燧)?!”。

卓祀燧徑直走進來,他給父母一個點頭,便上前將梓馨抱進懷中,他的聲音平靜“走吧,馨”三個字,飽含多少不舍,又是怎樣的不舍才會舍得?懷中的少女明顯一抖,能回應的隻有兩個字“謝謝”。

卓祀燧害怕她的堅持,如果她的雙眼對上他的雙眼,那滿眼的淚水讓他如何拒絕?他那般小心愛護,便是拚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隻是,她必須走,天涯海角的遠離,才能佑她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