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玉相合為一玨。也許生來便是如此,豈可暢遊天地間。彳亍難行,互相靠近才可溫暖卻又彼此遍體鱗傷。這世上最讓我心痛之事便是於你心動。牽一發而動全身,刺骨寒冷不過如此。琉璃花下碎清秋,兩兩相忘泯恩仇。
三年前的驚蟄,傍晚,夏府偏門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府內丫鬟前去開門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大叫起來。這時不遠處跑來一位胖婦人,邊跑邊罵道:“見鬼啦!大白天你作什麼幺,驚動了夫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待胖婦人立定腳跟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抽一口涼氣。門外的女人衣衫不整,匍匐在地上,雙眼猩紅,卻不見半滴淚。她身側的繈褓之中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嬰兒身上的血跡和女人衣服上的已經幹涸凝固,女人疲憊不堪的護緊身旁的嬰兒。一打眼胖婦人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對求救的母子。
“黃媽,黃媽,怎麼辦啊!”
“哎呀,叫什麼叫,小心引起夫人注意。快去廚房拿點兒吃的打發了。別讓她賴在門口,不吉利!”月見馬上轉身跑向廚房,黃媽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差一點兒被絆了一跤,原來女人死死拽住黃媽的褲腳,眼睛裏滿是死灰般的顏色,說不清什麼感覺,像憤怒又像怨念,看的黃媽一激靈。“你拉住我也沒用,這可是夏府,我們夫人也是有孕之身,你這樣萬萬不可衝撞了夫人!等一下拿了吃食馬上離開吧。”黃媽用力甩開女人的手,剛要離去,可是繈褓中的嬰兒突然嚎哭起來,這下可慌了黃媽的神兒!這偏門兒離夫人平時賞花的倚風園近的很,這個時辰正是夫人每日散步的時候,這不是撞槍口上嗎?黃媽正欲關門的時候,“黃媽,等一下。”
“哎呀,夫人,你怎麼來了!快回去,不幹淨不幹淨,衝撞了您可讓奴婢怎麼活!”黃媽這人平時牙尖嘴利,行事果斷,較起真兒來六親不認,連夏陌她都不放在眼裏,偏偏對這夫人疼愛有加,不敢慢怠半分。黃媽瞪著月見,看她那心虛樣兒,應該是去廚房的路上遇到聞訊趕來的夫人。當著夫人的麵也不好深究。
羅夕召和夏陌簡直就是神仙眷侶,一對璧人,他倆的愛情故事無人知曉,隻知道這絕色天香的美人向來人美心善,雖不愛言語卻有著讓人溫暖的親和力。也不知道怎麼就愛上夏阡這樣的悶葫蘆。那夏陌也是君子中的佼佼,風流瀟灑自成一派,不從官不從政,不愛財富不事權貴,偏偏獨愛美人。萬貫家財不曾見,隻知道夏府不是金屋豈敢藏嬌!品位自不用說,獨獨這下人過的比平常百姓家好上千百倍,大家跟隨這麼多年也就見怪不怪了。
羅夕召由月見攙著緩緩走向偏門那個女人。女人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激動起來,嘴裏吐出來的字斷斷續續根本聽不清,弱臉色越發慘白起來。待月見聽從夫人指示抱起地上的嬰兒,女人終於緩了口氣,看著羅夕召的眸子,輕輕呼出兩個字“落暖。”便撒手人寰。其實那聲落暖根本沒有聲音,旁人都無從聽見,偏偏羅夕召聽得真切又難忘!嬰兒躺在月見懷裏嘶啞的哭聲讓羅夕召心生憐憫,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實在是不忍心坐視不管。羅夕召本是玲瓏剔透心,見那已故夫人雖落魄遇難,卻容色姣好,且氣質不凡,這錦絡城好歹是帝都,怎麼她偏偏敲了夏府的偏門?莫非……想到夏陌可能在外麵惹了花草引來冤孽羅夕召便暗諷自己有孕之後敏感異常,又愛胡思亂想。搖搖頭命月見抱著嬰兒向倚風園走去。
“夫人,這孩子剛出生便沒母親,還真是可憐。”許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邊給孩子換洗月見邊小聲說著。
“是呀,落暖,落暖,孩子的母親臨死前隻說了落暖兩個字,應該是孩子的名字。可是這姓氏怎麼辦呢?”羅夕召麵若桃花嘟著嘴想著孩子該何去何從。
“夫人,爺要是知道了會怎麼辦?今天偏門還死了人,爺要是道您還親自去處理,肯定會大發雷霆的。奴婢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誰都知道夏陌對羅夕召的寵愛,那種嗬護是下人們不曾看見也不曾感受過的,可羅夕召卻再自然不過的回一句“他才不會。”
月見想,那是當然了,爺幾時對你發過脾氣擺過臉色,隻是苦了我們。羅夕召何嚐不頭疼,本來懷孕這八個月就讓她經曆了各種情緒曆練。剛知道懷孕喜悅和害喜的痛苦,現在她雖然滿心期待還是忐忑不安。現在還沒做好準備又晴天劈來個新生嬰兒,落暖。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她伸手觸碰落暖的小臉兒時,那孩子就像認得她一樣,笑了起來,臉上的絨毛還有皺褶印在羅夕召的心上,久久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