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什麼了?”素秋伸手去接那水杯,透過杯壁那水是溫的,卻暖不了她纖削指尖的冰涼,他為什麼叫方憶安來看她,他會不會將那夜的話說給了方憶安聽,她記得朦朧間好像聽見過什麼……
“他說你……懷了我的孩子。”
溫水瞬間滾燙將她觸在杯壁的指尖灼傷,她渾身一抖,杯子滑落在地,灑在地上的水泛起熾熱的白煙,將她的眼睛蒙上水汽。
“素秋你何必理他,那樣的人不值得,”方憶安俊俏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憤然,“既然愛了一個人,就該相信她的忠誠,他既然不信你,你又何須為他傷心難過,我看他滿口混帳話,以前縱然憎恨他,卻總對他敬佩幾分,現在看來竟是半點都沒有了……”
正說著,晃晃然,聽見素秋突兀笑聲,回頭看時,卻見她如水的眼睛蕩漾著淒然,心底一沉,那淒然之色已經一點點加深,末了,化作一片昏黃無底的洪水,波濤驚濤肆意暗動其中,他即可明白,若在稍加一點點的語言,若是他在多說一句,那便是推波助瀾的作用,隻會叫那洪水決堤而出……
黑夜靜的叫人窒息,冰涼的走廊上,鵝黃的木門前,通過剔透的玻璃,沈兆麟如雕塑一般站著,淩霜的眉角下一雙黑如夜的眼睛染著憂色,迎風而下的影子在陰硬的地麵灑下哀傷。
那病房裏幽幽的籠著如霧的白色,那白色是窗外樹枝上的寒氣,將她卷曲在棉被裏的消瘦身子撥弄的瑟瑟發抖,她居然沒有關窗。
嘴角一涼,他開門走了進去,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箭步到了窗前,大手將窗子關好,轉身正要離開,眼睛一斜,她的影子就在眸裏,寂寥無助的白衣,蒼白如紙的臉,一雙白蒙蒙眼眸,她扯動著慘白無血色的唇,杳然的聲音虛無入耳,“你為什麼在這裏……”
他冷著眼,沒有回答,徑自朝門口走。
她頹然笑了,盯著他英挺的背影,喃喃說,“兆麟,我相信你。”
他抓住門把的手滯住了,背影在她眼底模糊晃蕩,她亦是搖晃著聲音喚道,“我信你,無論何時何地,我都隻信你一個人。”
“原來,你是記得的……”素秋搖晃著走了過去,握住他垂在身邊的手,笑著說,“這件事情,這句話,我一直都想對你說……”雖然他隻是冷著臉,她卻依舊笑著,“上次我被綁架的時候,他們綁了我的手腳,將我關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裏,真的是黑漆漆的屋子,光少的可憐,那幾天天公不作美,連綿不絕的下著雨,他們也忘了給我送飯送水,我不小心淋濕了燒了迷迷糊糊的,當時,我難受的幾乎就要死掉了,但是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相信你,即便是我腦袋燒的糊裏糊塗的,我也相信你回來救我……”
她將他冰涼的手放在臉頰上,唇齒相顫,“兆麟,我隻想在你身邊陪著你,從我離開吳鎮的那天,我就已經決定好了,這一輩子,一生一世便是和你在一起的,到了這裏,我知道你早就不在是以前的你了,我更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瞞著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在乎,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我知道那些事,你瞞著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像你說過的那樣,你做設麼事,說什麼話都不會和任何人解釋,即便是這次,我也不需要你解釋,我隻想一直在你身邊……”
她邊說著便拉著他微微發汗的手往下移,就在她的腹部停下,“兆麟,你知道麼,我有我們的孩子了,你就要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