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憶安本是想來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腳還未踏進門,卻見沈婉婉居然大膽的撲了過來,怕她摔倒,他下意識的展開雙臂抱住她,如水的聲音流淌在她身上,他問“這是怎麼了?”說著這話時,他已經看見屋裏站著兩個男人,不由心生尷尬,僵硬著身子頗不自在,卻也忍心阻止她。
她哭得越發厲害,淚如斷線的珍珠,肆意撒在他胸膛,“憶安,出事了,哥哥出事了!怎麼辦,怎麼辦?”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他溫暖的胸口傳出來,他低頭見她哭得像個孩子,話說的不清不楚,眉毛微蹙,心中哭笑不得,他不著痕跡的推開她,扶住她的纖細的胳膊,安慰著說,“婉婉你先別哭,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婉婉微微臉紅,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喉嚨滾燙的厲害,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這位是?”站在一旁的尉長興打量著方憶安,輕聲問。
“我的好朋友,”婉婉加重了‘好’字,表示兩人很熟,眨了眨眼睛望著他,誠懇道,“尉叔叔謝謝您,今天真是麻煩了,我知道您是見我年少,才一直陪著我的,您一夜都沒有合眼,明天卻還有工作,憶安來了,我也就不能再打擾您了,等哥哥好了,我們必定是要上門感謝的。”
她正覺得打擾陌生人是不好的,她知道這尉長興嘴上沒有說想要離開,卻時不時的看表,定然是焦急的。
“也好,”尉長興沒有推詞,頓了頓,說,“若是稍後令姐沒有回家,就打我辦公室的電話。”婉婉生硬的點點頭,卻隻是目送他和醫生離開,倒是方憶安去送他們,交談間,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中震動,倒不是太意外,像沈兆麟這樣的身份,這種事情是意料之中的。
方憶安送走了他們,轉身進屋,遠遠的就看見婉婉一個人,已經靜靜的坐到沙發上,小巧的身子微微搖晃,茫然的神情若有若無的望著方向,側著的臉龐上淚跡點點,好似星辰,卻沒有熠熠的光輝,沒有平日的靈動活潑。
憶安望著她,隻見她還穿著淺藍色校服,可那淺藍色早已被她連綿不斷的眼珠染成了深藍色,好似汪洋大海的顏色,而她便是這無盡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他知道她是難過極了,走近她身邊,不禁叫了聲,“婉婉。”
婉婉覺得自己被人丟在了大海中央,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抓不住,忽而,一陣清風吹過,他的聲音好似清風,那溫軟美好的聲音好似清風,穿過這茫茫無垠、一望無際的大海,虛無飄渺卻仍舊不偏不倚的到達她的身邊,湧上她的心口,心頭一暖,她站起身來想要說話,他身上繞著薄薄的香皂味,她突然想到了哥哥,哥哥身上是淡淡的薄荷味混著煙草的味道,可是現在,是剩下渾身的血腥味了,想到這裏,她眼睛一低,淚又湧了上來,她要說什麼,她要怎麼說,以前她在他麵前,什麼都說的出來,什麼都敢說,一件小事,她也可以嘰裏呱啦的說上很久,即便是沒有話說,她也可以找到足夠的借口、足夠的理由和他說話,可是,此時此刻,她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幹幹的坐了回去,一句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