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睡著了的,卻接到一通急匆匆的電話,說是沈兆麟先生受了傷,叫他去一趟,他本就沈兆麟私交甚好,更是沈兆麟的家庭醫生,接到電話便匆忙起身穿上衣服,大略收拾了些,剛走出公寓的門口,便遇上一輛汽車,隻有司機一人,那人探出個頭說是來接他的去沈府的,他倒是見過那人幾麵,是尉廳長家的司機,心中奇怪,遂問來人,“沈先生家的車了?”
那人道,“沈廳長遇襲,人受了重傷,車也燒毀了,我家老爺叫我來接您。”
羅博德醫生聽他說遇襲受了重傷,便不再做多想上了他的車,路上司機複又將夜間發生的事仔細道來,聽得羅博德先生心驚膽戰……
隔得很遠,他便看見沈府敞亮著燈,這燈光將整棟建築照的昏黃,好似一片朦朧極光暈在地球的暗色的北極,竟是絲絲的潮氣盤在心頭,車子駛進院子,穩穩停住,他隨著等候引路的仆人上了樓,來到沈兆麟的臥室。
一進屋,便看見許多人影,尉廳長背著手正來回踱著步子,沈婉婉小姐坐在床頭,一張青春洋溢的臉掛著淚痕,緩緩地抽泣著,大床上躺著一個英挺的沈兆麟,他閉著眼正在昏迷中,大片的血染在他白色的襯衣上、他身下的真絲褥子上,幾個仆人七手八腳的替他的手臂等傷處做簡單的包紮。
婉婉見讓羅博德醫生來了,霍然起身,說,“羅博德醫您來了,快看看哥哥。”
羅博德醫生幾步走進,隻見床上渾身是血的病人,擰著俊眉,麵無血色,胸口大度起伏著,呼吸紊亂不平,他含蓄的說了句,“病人需要呼吸新鮮空氣,室內應該通風流暢。”
婉婉聽他這樣一說,先是頓了頓,隨即明白過來,對著仆人焦急的大聲說,“都出去,都出去。”邊說著這話,邊要去開露台的門。
“露台不能,病人會受冷,出去的時候把門虛著。”羅博德醫生吩咐說著,俯身查看著沈兆麟的傷口。
婉婉點點頭,小步走到床邊,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沈小姐在外麵等,沈先生需要全身檢查。”
臉一紅,婉婉踟躕一二,也出去了。
羅博德專注的解著病人手臂處那些不正規的包紮布,突然病人的手臂微微移動,他下意識的望向病人的臉,卻見沈兆麟深邃的眼睛看著他,神色泰然的張口道,“羅博德醫生,麻煩你了。”
羅博德一愣,心下不知他是何時醒了,怎麼會這麼快,仔細看著沈兆麟,他正緩緩地半坐起身,臉色雖然憔悴蒼白,眉目卻極是清明、眼光亦是淩然,眼睛裏全然沒有重病患者的渙散渾濁之光,根本就不是剛剛醒來的模樣,徒然停住了手,詫異的望著他,“沈先生,您……”裝病兩字沒有牟然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