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大少奶奶,起了沒。”是妙齡少女的聲音。
“起了,進來吧!”素秋答到,淡淡的望窗外看,天還沒亮。對於平常這會時候尚早的;但今天,要端茶敬水,拜見公婆。
“吱……”是門開啟的聲音,進來一個清秀水靈低眉順眼的丫頭,她素秋施了禮,繼而說,“少爺,讓我叫您早起,為您梳洗。”
“恩,”素秋低吟著,伴著點點頭算是答應,“那……你家少爺呢?”
“少爺起的早,平日裏的習慣。”這丫頭謙卑的說著話,為她撤去身上的喜衣,“少爺在等著您一道去請安。”
“你們家少爺平日都起的如此早嗎?”素秋不禁好奇地問道,身在富貴人家,應該無須太過操勞,何況原本身子骨不太好的柳家少爺。
“是,”丫頭簡短的答話,一邊專注的擺弄著素秋的衣服。
不多久,連環髻綰於青絲,通體紅衣,上衣下裙,上衣乃琵琶襟,領袖襟擺皆鑲滾著青花邊且刺繡鴛鴦紋樣,衣擺唯圓盡顯瘦長玲瓏體態,一番新婦模樣,喜而不俗。
裝罷,素秋由著她攙著走出去。
出了門,一道欣長的人影擋在眼前,素秋順勢抬頭,微微清霧的早晨,一個消瘦的男子,一身清雅的青褂,形容間盡是淡然疲憊,卻又幾分脫俗靈動,惹人憐惜,他是柳少卿嘛!
少卿見她美麗模樣,心中微微怔動,眼中漣漪蕩漾開去,化作幾分局促不安。
“少爺,”丫頭行禮。
“好了嗎?”少卿傻傻的問,輕輕的咳嗽一二,笑容很淺,“那我們去吧,不能讓母親他們久等了。”
少卿小心翼翼的拉著素秋的手挽過他的衣袖,低低說著,“並著走,總不會惹疑。”
素秋微微點點,隨著他朝大堂走,跨過門檻,她已將人丁單薄的柳家納入眼底。
這家老夫人—童賢,是個丈夫早死的女人, 卻也是個精明的女人,一個單薄的女人,擔起一個家族,自是不易,雖是紅顏不再,在眉宇間,仍望的見當年的美麗,當年她也曾嬌倚在夫君懷,如今,形單影隻隻剩的強韌。
斜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男子,一派西洋打扮,清俊精致的臉龐,嘴角一抹閑閑的笑,漫不經心的玩著手中的鋼筆,目光沒有看這兩人一眼。
吃飯的時候,大家按照尊卑長幼次序靜靜的坐著檀木桌旁,沒有誰說一句話,大家各懷著心事,滿桌玉盤珍饈,佳肴美酒,素秋卻是沒有半分胃口。
“素秋,”老夫人開口喚她,無喜無憤。
“在,母親。”素秋應答,放下手中端著的碗,端正的坐著。
“你待字閨中時,可否聽過我們家? ”她問,不是好奇,亦並非試探,卻似是有一番用意。
“是的,母親。”說是未聽過,隻是騙人的,作為吳鎮的大家,亦是做藥材生意的同行。怎能沒有,何況,今時今日,這柳家,還是素秋的夫家。
“那……是怎樣的。”她接著問。
“自是藥材生意做得好,又開的自己的藥堂-濟世堂,在江南的許多地方都開有分店。”素秋平靜的回答。當然,說的隻是部分。
“恩”母親似是滿意的輕歎。
“那麼,”她突然冷淡的聲音化作嚴厲,直直的盯著素秋,“我兒子柳少卿,體弱多病,你應該曉得吧!”說完這話,麵上浮起了讓人捉摸不定的表情。
豈能不曉得,素秋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話,明的是體弱多病,暗的豈不是在提醒她,她是來衝喜的,貝齒一動,她淡然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