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隘閉塞的山石洞中,鍾離葙抱著渾圓的肚子蜷縮在角落裏,強忍著潮水般襲來的痛楚卻不敢吱聲。朦朧中聽聞外間有響動,鍾離葙顧不得其他,忙將身下被羊水濡濕的稻草囫圇往身後藏去。剛歇手,便瞧見一雙金蟒幡雲靴停在眼前。鍾離葙心中一喜,目光即刻攀著衣衫往上遊走,看到的果然是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
“王爺!”鍾離葙竭力一喊,旋即泣不成聲道:“妾身知道.......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靳褶聞言將前襟一撩,蹲下身來,如玉雕般精致的俊臉上,表情有些怪異,似笑非笑道:“瞧瞧,這可憐見的,當真是令本王心痛呢!”說著玉指一勾,將鍾離葙粘膩在額間的秀發別在耳後,動作輕柔,宛若煦煦春風。
鍾離葙微微一怔,有些害羞的低了頭去,唯有眉眼間蕩漾開來的笑,昭示著此刻心中的歡喜。雖說平日裏王爺對她也不錯,稱的上是相敬如賓,可到底少了許親昵,像今日這般毫不掩飾的表達愛意,還是頭一回!
“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黑風不知何時進來的,目光觸及鍾離葙時,麵上閃過一絲不忍。
鍾離葙心中無端一跳,迷離的意識猛然清醒過來,“王爺,你是如何找到臣妾的。對了,姨娘呢,姨娘怎麼樣了?”
靳褶聽罷,微翹的唇角漸漸扯平,麵上竟呈現出冷意來。鍾離葙望著靳褶的變化有些手足無措,不等她反應過來,黑風便指揮著兩個穿著怪異的婆子將她架了出去,動作粗魯,絲毫不顧及她臨盆在即。
“你們是誰,你們要帶我去哪裏?”鍾離葙於甬道內質問兩個婆子,尖銳的聲音裏透著深深的無助,而兩人隻管健步如飛,對於她的問話置若罔聞。出於內心的惶恐,鍾離葙本能的掙紮著後退,大聲喝斥道:“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王妃,瑞親王府的王妃。”
兩個婆子仍舊不為所動,回應她的隻有嗖嗖而過的冷風,以及在甬道內回蕩的餘音。
“王爺,王爺......”鍾離葙掙紮不前,幾次回頭,幾次失望!這裏傳音效果極佳,即便單單扔出一拳頭大的石塊,百米遠外也能聽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不可能聽不到的。想到這兒,一股寒徹肺腑的冷意自腳底而生,頃刻間便延至四肢五骸。兩個婆子也漸漸失了耐心,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強行拖了鍾離葙往前行進。
甬道盡頭,是一麵半掩的石門,其中透出些亮光來。借著許光,能清楚的瞧見兩個婆子的表情,猙獰、冷漠,且興奮。許是聽到動靜,門裏頭探出一人來,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隻是那身形,卻是分外熟悉。
“香墨!”鍾離葙殷切的望著眼前完好的女子,眸光微閃,仿佛看到了希望,急聲道:“姨娘呢,她在哪裏?”
被稱為香墨的女子,此刻眉眼含笑,一臉得意,“姨娘在裏麵等你呢!”說著讓開身來,“請吧,呼......延......小姐!”
‘呼延’二字,香墨說的極慢,刻意拖長的尾音,如同一把帶倒鉤的利刃,倏然間刺入突突跳著的心髒,然後強拽著那些刻意掩埋的記憶,緩緩抽離出來。
呼延文奕,呼延文奕。
長久的怔忡過後,她在心底默念著自己的名字,淚水雖模糊了雙眼,但仍舊能看清香墨嘴角的譏誚。時至此刻,她如何還能不明白,做了別人手裏的棋子六年,不願意承認的隻有自己罷了。
“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呼延文奕恨聲道,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給鍾府的了。
香墨眉頭一挑,並未言語,將呼延文奕上下打量了一遍後,陰惻惻的笑道:“我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隻是他的血而已!”
呼延文奕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順著香墨的目光低頭望去,不敢置信的盯了自己的腹部,腦中有刹那間的空白,“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的孩子。”說著用寬大的袖子遮了肚子,極力往後退去,奈何兩個婆子抵門而立,她根本沒有退路,倉皇中顫聲道:“我懷的王爺的骨肉,是天家的子嗣,你們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