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阿七很發愁,獨自坐在西三條的石階上悶悶不樂。林子騰大清早便已出門,大約早已密見秦平,而她卻無從下手,束手無策。
這天陽光出奇和暖,很不襯她此時心情。伏在腿上發呆之際,有一巨大的人影放慢了腳步,從她身旁來來回回走過,似乎想要引起她的注意。阿七終究警惕,悄悄握住藏在懷中的柳葉刀,以靜待動。
隻聽“咚”一聲,一個重物卻落在她麵前,濺起冰屑四濺。拾起一看,乃是個沉甸甸的錢袋,裏麵的銀兩又大又足,足夠三口人家一年衣食所用,而那錢袋的主人卻低著頭大步走遠了。
這時,身後有個聲音似笑非笑的說:“於大爺對你不錯啊!”
這是林子騰的聲音!
阿七不由竊喜。
秦平居然跟隨其後,更是阿七意想不到的事情。
林子騰知道她曾出沒於西三條,不過她沒有料到守株待兔居然能這麼準。隻是他們來到這裏做什麼?專程找她?這沒有理由啊!
迷茫間,秦平早已摟住了阿七的脖子,背著林子騰蹲到角落裏:“哥給你講個故事,你聽不?”
阿七目中如雲似霧,口中卻斬釘截鐵:“聽!當然聽!”別說講故事,逮到林子騰,秦平兩人,服毒也幹啊。
秦平突然塞給阿七一錠銀子,這才清了清嗓子道:“故事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為人正直忠厚,卻遇到了一個惡婆娘千方百計加害他。我的這個朋友良善寬厚,不願大開殺戒,取人性命。你說這個事兒該怎麼辦好呢?”
阿七哭笑不得,瞅了一眼林子騰,心想: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他,惡婆娘是我吧?
林子騰陰著臉道:“不要看我,此事跟子騰無關。”
秦平又塞給她一錠銀子,阿七很是上道,急忙按腦袋道:“真是頭疼、頭疼!那你說該怎麼辦好?”
秦平挑眉笑道:“自古交戰雙方都有聯姻結盟的傳統。兩人若能結成秦晉之好,化幹戈為玉帛,還能成全一段好姻緣,豈不很好?”
啥?!
阿七,林子騰全傻眼了!
按在茶館的說法,秦平有個好主意能讓林子騰一睹小小真容。
對阿七而言,她的苦心經營的小心思居然被秦平一語道破。
林子騰開始使眼色,阿七已開始哆嗦:“戲文裏也確實有不少歡喜冤家。不過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這故事有結局麼?”
秦平詭秘一笑:“這故事有無結局,還得靠你去遊說!他聽你的。”
阿七難以置信,道:“我有爹沒娘,我聽我爹的。我又不是他娘,他為什麼聽我的?”
秦平默默歎了一聲,兩人在感情這種事上的白癡程度而言,還是挺般配的:“我那朋友在邊城舉目無親,你若肯和他做成朋友,他自然聽朋友的話。”他又壓低聲音道:“怎麼樣小乞丐?倘若你說成了,還有二十兩銀子。”
阿七當然不是銀兩能夠買通的。但她還是瞅瞅銀兩,又瞅瞅林子騰,很是左右為難的樣子。
林子騰攥著拳頭,一字一字的試圖糾正道:“別看我,不是我!”
阿七終究笑了笑,拉起林子騰在酒樓二層上坐下,稀裏嘩啦點了滿滿一桌好酒好菜。狼吞虎咽,酒足飯飽之後,這才一手抹嘴,一手托肚,眯著眼睛,醞釀著如何開口遊說:“其實兩情相悅這種事,不是男才女貌就行的。姓林的,你雖然長的挺好看,人家姑娘可未必看得上你。公子也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不敢答應的吧?”
林子騰也眯著眼睛笑了,道:“姑娘多費唇舌無益。在下當然不笨,自然不會被激將法所動。”
“哦。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小小笑的雲淡風輕,“就是想確認一下那人是否真不是你。”
林子騰被噎了一回,瞪著秦平示意他趕緊滾,對小小卻不怎麼生氣,招手要了一壺熱茶,幫小小續上水,居然神清氣閑,靜靜聆聽,似乎拭目以待小小的遊說。
林子騰一言不發,卻也決不妥協。阿七突覺五味陳雜,他居然厭惡自己到這種地步!如果他一定不娶自己,她有他的孩子,豈非更注定了一生的落寞和不幸?!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阿七鬱鬱寡歡的喝著熱茶,濃烈的溫度卻始終化不開內心的鬱結。林子騰奪過她的茶杯,待涼了涼,才重新放到她麵前。雖不聞一言,關切之意卻一目了然。
兩人一美一醜,已是吸引了眾多耳目。倜儻美少年偏偏對一位醜姑娘百般照拂,更羨煞了滿樓食客。此時兩人各有心事,卻不曾將旁人放在眼中。
阿七突然問:“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真麵目?”
林子騰一怔,卻也並不掩飾的點點頭。
阿七歪頭,話中有話道:“倘若你娶了那位姑娘,化解了你們兩人之間的仇怨,拜堂那天,小小以真身與你相見,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