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阿郎(1 / 1)

既然他們全信了,林子騰怎會客氣?

經林子騰查驗,死者是名二十左右的男子,眉眼清秀,穿戴整齊,頸上傷口和沈興、阿興兩人的並無分別。

他麵容安詳,臉上一絲恐懼也沒有,這世間似乎沒有任何一種死法比猝不及防而命隕黃泉更加從容安寧,但是也沒有任何一種死法比它更加恐懼悲傷。隻怕他死前,連凶手的容貌也沒有看清,來世的冤仇相報更加遙遙無期。

這死者因何而亡?難道他名字中也有一個“興”字?

“回大人,他叫劉升。”一娘子眉目含情,強作羞澀狀望了一眼林子騰,又道:“奴家是名為嬌娘的。”低頭嗔笑間,臉上的餅粉簌簌往下掉。羅伊瞧見她那副德性,都忍不住想吐。

林子騰並未留意嬌娘一眼,冷冷說道:“姑娘尚且活著,不需報上名來。”言外之意,若想我記下你的名字,不妨死去。嬌娘一曬,絞著絹子幹瞪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阿爹,”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吸著鼻涕,指著林子騰道:“他為什麼不像隔壁的阿亮公差那樣穿著官服?”他這樣一講,跪在地上的人不由一怔。方才被林子騰的氣勢所迫,一時竟未留意。對!他怎麼沒穿官服?

這位老爹心中也犯嘀咕,麵上卻不敢表露,幹笑兩聲道:“也許這位大人今日並不當值,所以雖有官服也未穿戴。”

阿郎又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問: “他不當值為何還要管閑事?”

這……

老爹再接再厲,自圓其說道:“這位大人愛民如子,審查案件不分閑暇。阿朗,以後你也要好好讀書,將來也要像這位哥哥一樣,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公差,光耀門楣!”一番馬匹拍的如魚順水,說完還得意的抬頭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阿朗又吮著手指問:“爹,阿亮哥哥有個令牌可金貴了,也不讓別人看!我好像晃見那令牌上有個字,到底是什麼字呢,阿爹您知道麼?”

阿朗爹快被這沒完沒了的問題整瘋了,怒道:“老子怎麼知道是什麼字?!老子又不是公差!”

阿朗轉向林子騰,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他不說話,但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子騰,由不得他不答。

“是個‘差’字”林子騰淡淡答說。阿郎說那人的令牌不許人看,旁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上麵的字。府衙的令牌中有一個“差”入情入理,並不過分。

“不對!”那小孩瞪著眼睛,大叫一聲,果決的搖搖頭,引得所有人都滿腹疑問看向眼前這位布衣少年。他們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向來直言不諱,也不畏強權。不像大人,臉上一直帶著虛情假意的麵具。

林子騰仍舊是淡然優雅的笑,讓人很難懷疑他的身份,他的言辭:“令牌有兩麵。另一麵是個‘令’字,小娃兒見的可是這個字?”

阿郎咯咯笑了,也學著林子騰的樣子,雙手負身後,緩緩說道:“哥哥您是公差,阿亮哥哥也是公差。為什麼您的令牌和阿亮哥的令牌不一樣?阿亮哥哥的令牌我趁他喝酒時偷偷看過,那上麵可不是這兩個字!”

林子騰從未見過令牌,來邊城的路上倒是聽說書的老先生描述令牌的模樣。那老人鬢發蒼白,飽經風霜,應是閱曆廣博,曆事無數,口中代代傳承的故事也該源於生活,頗有些事實根據,才對得起伸長脖子,對權力階層的令牌向往而不得的清苦百姓,省吃儉用從牙縫裏摳出來的一文聽書錢!不想那老爺子竟然為老不尊,一派胡謅,真真半點敬業精神也沒有!人人都講“老奸巨猾”,果然不假。可見年紀越大,騙人越沒譜!

懷疑的氣氛靜靜在眾人身邊悄然彌漫。已有人暗暗握緊了拳頭,以備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