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皮毛黝黑,麵目凶戾的影跟上夏宇的腳步,並埋怨道道:“為何你要自責?這一切與你關係並不大,修煉界本就如此,想要成為強者,就要有死的覺悟才行,你若如此,會耽誤你的境界。”
“境界?”
夏宇冷冷一笑:“難道境界高了就能夠隨意而為嗎?無論成長到何種地步,永遠都要被這天地夾在中間,隨時都可能身死道消,哪怕強如楚天耀,他命運的歸宿還不也是消亡?”
“那你想如何?”影顫抖著豹身問道。
夏宇不再說話,停滯的身形再次邁出步子,離開飛雲宗主峰,最後回到夏宇峰上,一路上,影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夏宇峰山腳,那塊銘刻著首席大弟子性命的碑文已經斷裂成碎塊,散落在旁邊的草叢中,仔細看著碑文字跡與當初並不相同,似乎被人更換過。
碎裂的碑文散落四周,找不到完好的姓名,就在夏宇邁開步伐的時候,影喚住了夏宇,道:“你閉關三個月的時間裏,李雲飛來過很多次,這塊碑文是他親手銘刻的。”
夏宇身形一顫,蹲下身子,仔細在草叢中摸索,將每一塊崩裂的碑石都找出來,並與影拚湊了起來,在足足耗盡了半個時辰後,整個碑文才被他們拚湊出來,由於碑石碎裂的程度太大,一些細小的碎石部分並未找齊,但碑文上名字卻看的一清二楚。
這塊石碑明顯不是之前那一塊,字跡都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這塊碑文字跡工整,身前適中,當夏宇摸上去之時,卻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氣息,似乎是屬於那種歡快,愉悅的氣息。
“雲飛師弟……”
夏宇輕聲哽咽起來,這次他再也無法壓下內心的悲悸,眼淚不爭氣的滑落。
這個曾經因他而放棄進入乾元宗機會的人,內心懷中一股仇恨投身飛雲宗,最終屠村之仇還未報,就與世長辭,再也沒有醒來。
“啊……”
情緒失控的夏宇,內心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襲來,猛地仰天大叫了起來,聲音滾滾如雷,傳出了很遠很遠。
“當初的傲慢,讓我以為可以讓這天遮不住的我的眼睛,可是現在,我連生命都保護不住,這樣的我有何資格誇下海口?”夏宇仰天長嘯,宣泄著內心的悲傷。
影在一旁佇立,靜靜的看著夏宇不發一言,他知道夏宇需要發泄,發生如今這般事情,實在是始料未及的。
“父親,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呀……”
夏宇歇斯底裏的怒吼了起來,右手斜指蒼穹,左手成拳緊握,他凝望蒼穹,恨不得飛升而上,將天打個大窟窿,好看清楚俯視他們的是什麼存在?
良久,似乎是累了,似乎是淚流幹了,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也格外紅腫,他跪在了李雲飛親手刻下的碑文前,仔細地小心點擦拭著,撐在碑文上的雙手緊握起來,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一縷縷鮮血自指縫中溢出,染紅了碑身。
“逝者已矣,堅強些吧,這是一條不歸路,踏上了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影有些看不下去,最終說道,隻是它的口吻非常平淡。
“我想單獨在這坐會,你先回核心弟子院落,過段時間,我們離開這裏!”夏宇沒有抬頭,聲若蚊蠅般說道。
影眼眸閃爍,有所思忖,但最後還是默然轉身離去,或許是應該給夏宇單獨的個人空間。
影最終離去了,寂靜的夏宇峰下,隻有一道孤單的身影陪伴,夏宇如同入定老僧般,跪坐在碑文前,眼神有著些許呆滯,靜靜的凝望這逝去的友人為他而雕刻的碑文。
或許正如影所說,修煉路途乃是不歸路,踏上便無退路,諸多驚才絕豔之人,都倒在半途中,縱使如此,卻也有無數人前赴後繼湧來,他們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夏宇此刻在捫心自問,當初無法修煉時,他為何執著與修煉,僅僅因為強者夢嗎?
不是,絕對不僅僅如此,這是一種來自於心底的呐喊,隻為反抗命運的不公,上天注定他無法修煉,唯有碌碌一生的命運,他要反抗的便是這早已注定的命運。
然,此刻命運改變,卻似乎讓身邊之人受到牽連,他感覺自己如同天煞孤星,走到哪都有人因他而死一般。飛雲宗的兩千多條生命,不正是改變命運的代價嗎?
“這會隻是我付出代價的開始嗎?我甘心如此嗎……”
良久後,夏宇那些許空地的眼眸,此刻卻也有了一絲神采,他低聲道,如同在向另一個自己交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