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也去吃飯去吧。”秋慕霜給梅鬆庭蓋著被子,隨口說道。梅興不敢勸,隻好默然退了出去。
梅笑春安置好梅憐雪,回到梅鬆庭的寢帳。書案上放著的飯菜一動沒動。秋慕霜正坐在床邊,用羅帕輕輕擦拭著梅鬆庭額頭上沁出的汗珠。
“娘親,讓孩兒服侍爹爹吧。娘親請先吃飯,一會兒該涼了。”梅笑春輕步走到梅鬆庭的病榻前,輕聲說。
“我不餓。雪兒安置好了?”秋慕霜並沒有抬頭,一邊繼續給梅鬆庭擦著汗,一邊問。
“安置好了,請娘親放心。”
“嗯。春兒,知道我為什麼讓雷鳴散布你爹爹受重傷的消息嗎?”
“娘親是想誘敵深入,設置埋伏一舉將古楊國的兵馬殲滅。”梅笑春有些忐忑地說。
秋慕霜微微一笑,“春兒果然進益了。君鬱,聽見了嗎?春兒不愧是你的兒子,小小年紀已經深諳用兵之道了。你放心吧,梅氏後繼有人,古井國不會受外辱欺淩的。”說著,回身看了看梅笑春,“你也累了許多天了,去歇歇吧。讓我……讓我和你爹爹說幾句話。”
“是。”梅笑春看著滿眼淒楚的秋慕霜心裏一陣絞疼,“請娘親多多保重。”
“去吧。”秋慕霜輕輕揮了揮手。
梅笑春隻好垂手退了出來,在帳外一聲長籲,搌了搌濕潤的眼睛,輕聲向梅興說:“興哥哥,仔細聽著娘親呼喚。”梅興連忙點頭,“請公子放心,我一刻不離地守在這裏聽候王妃呼喚。”
梅笑春這才回到換玉和明晨的寢帳,兩個童兒已經命士卒另添了床榻臥具,預備了水、巾、茶飯。梅笑春淨麵洗手多少吃了點兒東西,和衣而臥略示休息。
一盞油燈,一個人影,無限淒涼。秋慕霜靜靜地坐在床榻邊,看著直挺挺地躺在枕上地梅鬆庭,眼淚撲簌簌灑落腮頰。
“君鬱,‘瓦罐難離井沿破,大將難免陣前亡’。你生為武將,終日在戰場上摸爬,終歸難逃刀槍箭弩之劫。可我沒想到這一天能來得這麼快,看來你我夫妻的緣分要到頭了。我的希望終歸還是一場泡影,我不怨,也不恨。你若是念在我為你生養了春兒的份上,就蘇醒過來和我說句話吧,哪怕隻一句,我也知足了。君鬱……”
秋慕霜低聲說著,用手輕輕摩挲著梅鬆庭的臉龐。十幾年了,梅鬆庭除了唇邊的幾許墨髯並沒有多少改變,依舊如初識時那般俊美軒昂。一幕幕往事回旋在眼前,是苦,是甜,是酸,是辣……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哭聲都到咽喉了卻又哭不出來,隻是任憑淚水如滴滴點點灑落在梅鬆庭的臉上。
“夫人,”一聲微弱的呼喚飄進了秋慕霜的耳畔。
“啊!”秋慕霜又驚又喜,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慌忙搌了搌眼淚,定睛細看。“王子,是你嗎?是你在說話嗎?你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