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卻是極其陰沉的,陰沉的有些駭人。
雨看來很快就要落下來了,這一定會是一場很大的雨。
長街上已經很少有人,仿佛所有人都已經找好了躲避風雨的地方,等待著這一場雨的到來。
西風吹來的時候,長街上卻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馬蹄踏著青石板街道,聲音異常急促,這馬上的人是不是還沒有找到躲避風雨的地方呢?
這世上豈非本就有很多人連躲避風雨的地方都沒有?
馬上的是一個紅袍中年人,緊拉著韁繩,雙腿猛蹬馬腹,另一隻手上提著一把牛筋強弩。
弩中已有箭。
箭羽紅得似血的弩箭!
這人縱馬到長街盡頭的客棧前,看著那大門緊閉的客棧,麵色沉重,提起弓弩,“唰”的一聲,弩箭猛地釘在了客棧的門框上。
風中的紅羽紅得似火。
客棧的門竟然從裏麵被拉開了,客棧在這樣陰沉的天裏,漆黑一片,這中年人一個飛身,就飛躍進了客棧。
“嘭”的一聲,客棧的門又從裏麵被關上了。
西風更濃,雨未落下,卻又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是一個青袍老道,肩後挎著一把太極長劍,發須皆以雪白,身形卻是極快,在這長街上幾個起落,就已到了客棧門前。
他看著客棧門框上的紅羽弩箭,歎了口氣,道:“果然,世事如棋,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這時客棧的門又忽地開了。
老道縱身便進了這大廳裏漆黑的客棧。
客棧的大廳裏漆黑一片,當然是沒有燈的,燈在後堂裏。
昏燈,將著原本簡陋的後堂照得更加淒涼、落寞。昏燈就擺在桌上,燈旁還有一把牛筋強弩。
桌旁坐著的,就是剛剛一前一後進來的兩人。
青袍道士道:“看來果真如胡兄所說,這銀槍門的後人,果然是入關來尋仇了。”
胡群道:“我紅羽堂關外探子查明,銀槍門後人已在三月前進關,現在隻怕已經離杭州城不遠了,所以這才請長清子道長來杭州一聚,商議如何應對。”
長清子輕撫長髯,道:“這銀槍門後人,若是不知道昔日銀槍門所作所為,隻是為報家仇而來,能將其勸化,便也不追究他便是了。但若是他明知當年銀槍門無惡不作,卻還要來尋仇,那我們也隻能再與二十年前一樣了。”
胡群點了點頭,道:“嗯,昔日銀槍門不知屠害了多少武林英豪、拆散了多少無辜家庭,若是這銀槍門後人,要重蹈覆轍,那也隻能再剿他一次銀槍門了。”
長清子道:“胡兄既然約貧道來此,隻怕已經有了應對之計了吧。”
胡群道:“這長街兩側,我已埋伏了數百名紅羽堂弓弩手,隻要那銀槍門後人一出手,數百支紅羽箭便會朝著紅羽堂後人的身上射去。”
長清子點了點頭,歎息道:“隻希望那銀槍門後人,不是重蹈當年姑蘇虹的覆轍就好了。”
胡群麵色凝重,也隻得歎息一聲。
長清子忽地想起了什麼,道:“對了,貧道路經揚州的時候,遇見了柳少,將這事跟他說了幾句,已咱們柳少的性格,隻怕會要來看看的。”
胡群道:“柳雲鳳?”
長清子點了點頭。
胡群苦笑一聲:“我們這位柳少,除了喝酒和女人,最愛的恐怕就是管管閑事了,好像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隻要是閑事,他都想管管。”
長清子道:“柳少為人至少還是磊落,他若是到了這裏,我們倒也有了個見證,也不怕以後江湖人笑話,我們兩個老人,還聯手埋伏對付一個銀槍門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