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我雖然是大夫,但是畢竟是女子,進軍營不合適;二則我這兒還有大寶、二寶兩個呢,這兩個丁點大的人兒哪裏能離了娘?我也舍不得離了他們啊;三則,我這些年也是自在慣了的,進了軍營就要服從軍規,二春你這不是為難我這麼一個弱女子嗎?”
要是往常,元靜姝這麼一番話說出來,夏二春指定得麵紅耳赤,羞愧得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隻這會兒他剛被沈燁洗腦成功,滿腦子想的都是營中那些受傷的兄弟,聽到元靜姝推拒,“咚咚咚”又磕了三個響頭:
“蘇大夫,二春知道這是為難你了,以後你對二春要打要罵,要殺要剮都由你,隻求你這會交戰的時候,暫時委屈這一段日子。
跟栓柱一起回來的還有好些弟兄,一個個都跟血葫蘆似的,軍營裏幾位大夫倒了好些藥粉都沒止住血,隻用了一撚兒蘇大夫上回送我的那藥粉,那血就止住了。
以前我們是不知道,今兒看到了,才覺得那些因為失血太多死去的兄弟死得冤啊!還有像栓柱這樣兒,他家裏婆娘也是懷了身子等著生的,要是知道男人死了,你讓她孤兒寡母地怎麼活……”
夏二春還在說著,王鐵牛已經哭了起來:“蘇大夫,我王鐵牛求你了,我是攸縣來的,以前同鄉的二三十個一起過來當兵,這會兒就隻剩得栓柱跟我兩個了。
要蘇大夫早在我們軍營當大夫,我那大半同鄉指不定都能活下來!蘇大夫,我們這一條命丟了不怕,可是想到我們要是去了,身後的家人可怎麼辦啊?”
當兵都是抽的青壯,一個家沒了壯勞力,本來就跟缺了塊天似的,要是這壯勞力還死在了戰場上,就是朝廷發了撫恤銀子,那家裏也跟垮了天似的……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元靜姝臉上不由露出了惻隱之色來。
她想得到,就像夏二春家裏這樣的,如果夏二春出了什麼事,夏家嬸子和夏家嫂子估計這一輩子就沒有什麼活頭了……
跪在一邊的周良也低低開了口:“蘇大夫,我周良當兵前也在學堂念過幾年書,書上說‘古來征戰幾人回’,我們也都清楚這當了兵一開仗,就是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的事。
死在戰場上我們不怕,我們是為了保衛我們大昭、保衛我們漠城而死,可是我們受了傷回來,卻因為沒有好大夫治傷才死,蘇大夫,我們這條命死得不值啊!”
“蘇大夫,求你了,求你進軍營給我們當大夫吧!”
“蘇大夫,我們這條命要死就死在跟蠻族拚殺的戰場上,別讓我們死在病床上……”
房間裏突然傳來又夏的驚呼聲:“你給我躺好!你不要命了這是!”
元靜姝一驚,連忙轉身進去,見又夏正按著栓柱的肩膀不讓他動,小臉兒氣得通紅:“我家太太費了多大的勁兒才救回你一條小命呢,你這人怎麼……”
栓柱竟然這麼快就醒了麻藥了?不過這會兒既然醒了,那傷口處定然極痛,他這是要折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