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太太立即坐不住了：“走，我們也去含光院！”
含光院裏，看著跪在腳下、一身泥水的小兒子，沈國煌忍不住老淚縱橫：“怎麼趕到這個時候回來了？這路上正不好走，瞧這一身泥水裏打滾出來的，都怪你姨娘，我說了沒有什麼事，不要誤了你的學業……”
沈明鬆不等他說完，已經含淚上前抱住了沈國煌的小腿：“父親不想讓兒子分心，可是兒子若是以後得知又於心何安？一收到姨娘來信，兒子就徹夜難眠，隻恨不得插雙翅膀趕回來侍奉在父親榻前！
這一路上雖然險情連連，好在老天有眼，看著兒子這一片孝心，幾番讓兒死裏逃生，總算能夠好好兒地趕回來了。這會兒看到父親無恙，兒子哪怕再擔驚受怕，這一趟回來也值了！”
他一身狼狽的模樣，卻句句懇切，軟人心腸；站在一邊的珍姨娘先捏著帕子拭起淚來。
這兒子當初是因為不成器，自己才遠遠送到青崖書院去的，可是再不成器，那也是自己的兒子。當時氣歸氣，隔了這麼久，說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何況兒子一聽到自己病了，就頂風冒雨地趕回來侍疾，這份孝心何其難得？
沈國煌一時喉頭發哽，說不出話來，隻反複摩挲著沈明鬆的頭頂，半晌才迸了一句：“平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珍姨娘忙上前扶了沈明鬆起來，暗中換了個眼色，沈明鬆剛要開口再說，外麵已經傳來了大太太的聲音：“這是怎麼的？明明老爺說不要耽擱了五少爺的學業，到底是誰不聽吩咐去了信，害得五少爺這麼大水中趕了回來，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可怎麼得了？！”
珍姨娘連忙給沈大太太跪了下去：“太太，都是婢妾思慮不周，想著如今家中變故，三少爺又要忙外麵的生意，擔心老爺病榻前少了人服侍，這才自作主張給五少爺寫了信……”
“人都回來了，也是鬆兒心裏一直念著我。”沈國煌擺了擺手，“鬆兒，快把你姨娘扶起來，這些天她在我床前床後地忙著也辛苦了。”
“母親，姨娘也是想著父親病了，兒子不在跟前盡孝怎麼成，這才給兒子寫了信。”沈明鬆先給大太太行了禮，這才順著沈國煌的話把珍姨娘扶了起來，“求母親看在兒子已經平安回來的份上，饒了姨娘這一回吧。”
沈國煌已經發了話，大太太心裏再不滿，也隻得順勢點了頭：“罷了罷了，要不是鬆哥兒這一趟回來平安無事，我就是把十個珍姨娘賣了也抵不過這凶險！”
沈明鬆雖然是從珍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但是姨娘說到底也隻是個奴才，沈明鬆才是主子。沈大太太這話說得並不留情，劈啪打著珍姨娘的臉；珍姨娘心裏再惱怒，也隻能低了頭聽訓。
沈大太太這才心裏消了些氣，轉眼看向沈明鬆：“鬆哥兒也真是的，你姨娘一個婦道人家不知道如今外麵天災有多凶險，你啊……算了，你還是趕緊先回去好好換洗換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