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煌心裏雖然明白,麵上隻胡亂點頭應著,好歹先把沈唐氏給安撫好了,這才疲憊地起身回來。
沈大太太和沈明濤俱都等在含光院,見他回來了,忙上前扶住他坐了下來;常山趕緊遞了藥過來:“老爺,您先把藥喝了吧。”
沈國煌盯著那深褐色的藥汁看了一眼,一口喝盡,隻覺得今日這藥湯格外苦澀,想到今天兵荒馬亂的情形,忍不住長歎了一聲,眼中也濕潤了。
自抄檢後,沈明濤就立時出去打聽了,回來時帶了份邸報,上麵已寫明了除了自家二叔,曲城還有好幾位官員俱獲罪下獄闔家抄檢了。
聽說是關於曲城大豐糧倉的窩案,聖上聞聽後大怒,不許人求情,凡是挨著邊兒的全都一窩子拿下了。
通判本來也有監察之責,沈國仁雖然沒有在大豐糧倉窩案中伸手,卻是知而不報,加上另外還有劣跡,這才也被抄檢了;也是因此,陳禦史這才敢收了那本孤本,輕輕抬手隻抄檢了二房那邊的財物,放過了其實並沒有分家的大房。
隻父親滿麵愁容,沈明濤忙把自己打聽的情況說了,末了又道:“父親,如今上麵正盯得緊,這案子誰都不敢插手,我們也隻有等判下來了,再使銀子去打點打點,不論流放到哪裏,也讓二叔從容些。”
其實論理,該這時候就花銀錢去打點的,沈國仁那邊才有可能得個輕判,不過這節骨眼兒上,沈家沒有過硬的人脈,官場上又是人走茶涼,這時打點怕會礙了人的眼,到時被揪個現形出來就得不償失了。
這還是沈明濤跑了趟童知府那邊,童知府暗中提點的一句;沈明濤也覺得二房已然如此,與其花銀子投水裏還聽不到個響兒,不如捏著銀子等案子判下來,再去找準了人意思意思。
沈國煌沉沉點了點頭:“濤兒,最近就要你多操勞操勞了。好在家中銀錢總還是不缺的……你先偷偷給看守打點一二,不要讓你二嬸和大哥幾個在裏麵吃苦。”
沈二太太一行人今天拿下後,明天就要和抄檢的財物一起押解回曲城聽判,要是打點不到,路上就有可能被蹉磨死。
沈明濤連聲應了:“父親放心,兒子已經讓墨竹拿了銀錢去了,明天就在後麵遠遠跟著,有些什麼事也能及時報信回來。”
按說沈明濤應該親自奔走的,隻是三房分家後,沈氏醫館和藥鋪的幾處產業全被接了過來,如今是沈國煌身邊的長隨淮山暫時打理著。
出了這樣的大事,府裏這安身立命的本錢更是要緊了,現如今又正在加緊製著清瘟散的成藥,沈國煌不放心,還是得讓沈明濤留在錦城看著這一攤子。
聽到兒子安排,沈國煌閉上了眼又歎了一聲:“好,讓墨竹多帶幾個人跟著。出了這事,三房那邊……竟然也不使人來問一聲,真是讓人齒冷……”
沈明濤眸中閃過陰霾,卻並不作聲。
當初自己父親被陷害,祖母舍不得汙了二房名聲,卻拿捏著三房讓三房背鍋的時候,三房未嚐就不齒冷,如今這始作俑者落了難,三房那幾個隻怕拍手稱快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回來伸手相幫呢!
與其看三房回來惺惺作態,倒不如他們不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