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原來隻是個守門的，如今跟在穗竹身後忙前忙後的，儼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樣，翠柳也不敢狠得罪，笑著應了一聲：“得，你這猴兒就會鑽空子；幸好我那裏燒得還有半壺開水，你先用著吧，不過得趕緊幫我再燒一壺出來，到時三爺這裏要添水了可不是耍的。”
六兒笑嘻嘻地應了，作勢長身一揖：“翠柳姑娘可真是個好人！”直起身時卻不巧碰到了翠柳的手肘。
人手肘處有一處麻穴，六兒猛抬起手時不偏不倚正撞了上去，翠柳手上一麻，“哎喲”一聲竟失手把捧著的茶壺掉落了下來。
雖然得六兒及時接住了，裏麵的茶水卻已經傾倒出了大半。
“幸好沒摔破……”六兒小聲說了一句，捧著茶壺又連聲給翠柳道歉，“翠柳姑娘，我也是不小心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這幾天沈明濤很快就要秋試了，大太太早就發下話來，聞濤院裏誰也不準打碎什麼器皿，求的就是一個好兆頭。
翠柳心裏本身就發虛，再被這麼一出險情一弄，臉色當時就煞白起來。
六兒心頭明白，麵上卻故作焦急：“都怪我笨手笨腳的，翠柳姑娘你沒事罷？幸好我還接住了……我這就去燒水讓你重新沏茶。”也不等翠柳接話，搶身先進了茶水間燒水去了。
翠柳吃這一嚇，身子都是抖的，又來不及回房間再去取藥，隻得眼瞅著六兒洗涮幹淨了那隻茶壺，頂著他的目光重新沏了一壺茶送進了沈明濤的書房。
這一天又時不時被六兒靠過來低聲道歉一句，攪得翠柳更是有些做賊心虛，這一天竟沒有再壯起膽量下藥了。
之後也不知道誰在墨竹麵前說了些什麼，墨竹和穗竹兩個格外注意起來，連著幾天，聞濤院的小廚房和茶水間這些地方，兩個人都時不時地轉一轉，翠柳一時不敢動，直到八月九日才得了空隙。
此時距八月十二日的秋試不過三天了。
得知翠柳今天終於抽了個空子在茶水中下了料以後，沈明友捋著下巴的短須得意一笑：“總算是時候了，也該水到渠成了！”
錦城秋日進補本就喜歡食當地的穀鴨，當天莊子上送了一批上好的穀鴨進來，聞濤院的小廚房自然優先分到了幾隻好的。
穀鴨滋補又不燥，聞濤院的小廚房當即就給沈明濤燉了一隻仔薑鴨，仔薑新出，配著鮮嫩的鴨肉，又細細加了各色滋補藥材進去，燉出來濃香撲鼻，實在是誘人垂涎。
沈明濤食指大動，當天不覺多用了幾塊，到了晚上，一頭心火浮躁，一頭卻腹中溏瀉，竟然跑了肚子。
沈大太太著急得不得了，急忙請了大夫過來，一時卻哪裏止得住？
先前還隔著幾個時辰要去恭房一次，等喝了藥後，卻像是催化了一般，一個時辰不到已經跑了兩次恭房，到後來腹中絞痛不止，竟坐在恭桶上下不來了。
隻得一天的工夫，沈明濤已經拉得脫水，兩眼內摳，手腳虛浮，這樣一副隨時會倒的模樣，哪裏還進得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