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們錦城還出了些才子呢,剛才那幾人在觀荷樓那邊賦詩作畫,我瞧著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
“你瞧著?你才幾斤幾兩?人家老爺少爺們寫的畫的,你能看懂就算不錯了,還品評起來,快別笑掉了我的大牙!”
“嗨,你不要門縫兒裏瞧人,把我給瞧扁了。當中那個個子高、穿著佛頭青刻絲素麵杭綢的舉人少爺就吟了一首詩,我先聽著就覺得好,他一吟完果然那一圈兒客人們都交口稱讚來著!”
“吟得什麼詩?”
一名小廝明顯被勾起了好奇心,卻沒有想到,站在窗戶邊的沈明濤心裏也在嘀咕著:個子高,還穿著佛頭青刻絲素麵杭綢的舉人少爺,那不就是他那位堂哥沈明友嗎?
難不成他陪著父親過來散酒,先前還在席上喝個不停的沈明友就扔了酒杯去抖露他那一身風騷了?還搏得眾人交口稱讚,這是要早早就給明年造勢了嗎?
“南園有佳境,輕颭芰荷風。浮照滿川綠,淩波獨吐紅……”
聽著窗戶小廝的複述,沈明濤一陣心驚;這首詩名為詠荷,意境卻深遠,自己這位大哥看來對來年的春闈是頗為看穩了?
沈明濤還在這裏想著,外頭又傳來了小廝的話:“陳學政大人也在其中呢,陳大人也說那位少爺這詩做得好,明年春闈一定得中,還是要把這首詩舉薦給他的座師……”
聽到這裏,沈明濤頓時坐不住了,陳學政身為錦城的學政長官,正是這次主持秋試的人,因為座師是其中一位閣老大人,隻等著再攢些功績就能再往上走一步的,所以尋常頗為愛惜羽毛,並不肯跟學子們有太多私交。
要是今天能夠借著這個機會在陳學政麵前好好表現表現亮亮相,那秋試的時候,指不定就能多得一分青眼呢?
何況沈明濤自詡不比自己的堂兄差,這時更是激起了一分好勝心,叮囑了長隨好好照看著父親,自己對鏡打理了一番,問了門外小廝觀荷樓的地點,提腳就往那邊行去了。
夏日午後,翠柳絲長,黃鶯聲此起彼伏,悅耳動聽。沈明濤正急急走著,忽然瞧見前麵如簾的柳絲下有一道身影鬼祟閃過,身上那衣料卻正是佛頭青刻絲素麵杭綢。
是沈明友?沈明濤猛然頓住了腳步:這裏四下無人,沈明友不是先前還在觀荷樓嗎,現在鬼鬼祟祟跑這裏來做什麼?
瞧見那道身影飛快地閃入湖邊的一處假山後久久不見出來,沈明濤心裏疑惑更甚,正想著要不要走近看個究竟,隻見假山後突然飄出一片粉色的衣角來,明顯就是女子的衣物,而且看起來衣料頗為華貴。
沈府老夫人身體抱恙,除了當家大太太帶著長房的女眷過來外,二房和三房的女眷都留在府裏侍疾,那女子明顯不可能是大嫂梁綺琴。
沈明友竟然酒仗色膽,在太守府做下跟別的女子幽會的事?!他要看清了那隻母鴛鴦是誰,以後豈不正好捏著沈明友一個把柄在手裏!
沈明濤又是驚又是喜,連忙躡腳向前悄悄走近,卻不知怎的突然踏斷了地上一段枯枝,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