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蒙了,這跟我爺爺有什麼關係啊,他也沒教過我東西啊!
副官被活活地扒皮死在督軍墓室深處,隨行人員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而督軍大墓是藏寶庫的消息則不翼而飛,吸引了黃河南北、京津上下的盜墓賊雲集邙山。
我太爺爺曾經是享譽黃河兩岸的木匠,打的家具不僅經久耐用而且雕龍畫鳳,很有幾分藝術特色,放到現在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藝術家。此外,我太爺爺還愛好研究古籍,曾經仿照古籍的設計還原了傳說中的一些器具,有人曾經親眼見過他做的木頭大雁在天空中飛了將近兩個時辰。於是,出了名的太爺爺成了黃河兩岸的“活魯班”。鄉下的地主豪紳嫁女兒、娶媳婦都要親自上門求我太爺爺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擁有一套太爺爺親手打造的家具成為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於是,我家就在太爺爺的一雙巧手下逐漸殷實起來。可惜,太爺爺卻有一宗毛病,就是這個毛病,差點讓我們家傾覆,而太爺爺也間接地因為這個毛病而溘然長逝。
有時候想想真的很不值,我交了大把錢是來這個中原小城上學的,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成了一個守陵墓的人,要是我父母知道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可是我還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不僅僅是名義上文物管理部門古陵巡邏隊的義務巡邏員,而且在邂逅那個老鍾以後,還肩負著不為人知的使命。有時候想想,我這個才二十一歲的大學生肩負這麼重的責任是不是有點兒過分。我問老苗,老苗搖搖頭,他向來話少,在文物局工作了將近三十年,他十五歲就開始跟著父親一起在陵墓之間巡視,可能晝伏夜出的習慣已經讓他很少與人交流。但是我從老鍾頭那裏聽說過他的事跡,他不僅親手抓住過不下三位數的盜墓賊,同時他還有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能力,這也是老鍾讓我跟他搭檔的原因。說起老鍾,我對他是愛恨參半,恨是因為他讓我成了一個與孤魂野鬼打交道的人,愛是因為他無意中揭開了我的一項特殊能力,這也是他把我強抓進巡邏隊的原因之一。這個老鍾是個神秘人物,雖然在文物管理部門職位不高,卻頗受人尊敬,據說在當地政府中相當有影響力。這個老家夥兩鬢斑白,眉頭深溝淺壑,雖然平常都是眯縫著兩眼,但是猛然張開雙眼之際卻是精光四射,令人不寒而栗。這也是我當年栽在他手裏的原因之一,其實後來想想我如果能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糊弄過去,可是我手裏的蛟紋分金錯無情地出賣了我。走到這一步,一半是因為我自身的好奇和無聊,另一半是我有那麼一點點仗義。
緊接著發生的事更讓我目瞪口呆,他拿著那枚銅錢竟然哭了起來,那麼大年齡的老頭跟個小孩子似的抽抽搭搭的。哭完後一抹鼻涕對我說:“給你爺爺打電話,就說你把窯子捅漏了,叫他來補洞,帶上四十年前的老毛氈!”我大概知道,這老頭肯定跟爺爺認識,交情還不淺,於是就頂了他一句:“你叫我幹嗎,我就幹嗎啊?一人做事一人當,幹嗎叫我爺爺來啊,有什麼衝我來,我全擔下來!”老鍾驚奇地重新審視我一下,突然笑了:“你擔?你擔得起嗎?恐怕你爺爺來也不一定擔得起,告訴你吧,你們這回麻煩大了!”
結果,不送來SIAS還好,送來SIAS後,我算徹底背離了父母的期望,完全走上了一條他們想象不到的道路。而事情的起因恰恰是因為我們在學校正在建設的工地上發現了一塊玉。那是一個變異龍的形狀,經常在戰國時期的青銅器上看到這種造型,豬頭蛇身,無角,魚鱗。後來老鍾才告訴我那是戰國時期鄭國武士所佩戴的一種護身符,象征勇武。他堅持說這是一種陪藏品,而我卻一口咬定是在建築工地上撿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撿的,因為這是我SIAS裏兩個同好曆史的哥們兒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東西。
我的疑問好似擺在了臉上,老鍾頭瞅見我一臉驚悚的樣子,忍不住得意揚揚地笑起來了:“小子,知道怕了吧?”我低下頭,嘴裏嘟囔著說:“我爺爺是盜墓賊也是解放前了,對,都是萬惡的舊社會了!”我仿佛為長輩找到了一個解脫的理由,兩眼放射出驚人的光芒。
其實說起來這毛病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太爺爺酷愛看戲,用舊時的話說就是票友。可他這個票友太過癡迷,能追著一個戲班子跑幾十裏,常常為此把家丟下。看就看吧,可又迷上了人家戲班子裏的一個花旦,那時候太奶奶也已經有孕在身,可是,為了看那個花旦的戲,太爺爺竟然從黃河南追到黃河北,一跑十幾天,把人家訂做的家具也丟在那裏,人家貨主天天上門催,氣得太奶奶直抹眼淚。可巧的是,那個花旦在西安演戲的時候得罪了當地的一個軍閥,那個軍閥一怒之下要花旦第二天在冰天雪地中穿夏裝唱折子戲。當時正是三九寒天,剛剛下過大雪,一出折子戲最少要一個時辰,這分明是要人命的差事。當下,班主就和花旦商量要連夜逃走,可花旦杏眼含淚說,跑能跑過汽車、子彈嗎?為我不能連累大家。結果,一班人相擁而泣。正在大家悲悲切切之際,太爺爺跑到了後台說,這有什麼難,交給我,明天我去找那個軍閥,保準沒事。班主說您老就別逞強了,我知道您手藝天下第一,可這不是打家具啊!太爺爺嗬嗬一笑,附在班主耳邊如此如此說了一番,班主聽完後一臉驚疑,太爺爺一拍胸脯說聽我的沒錯。
老鍾笑夠了就安穩地坐在大班台後麵,不住眼地盯著我,直到把我盯得心裏發毛,才冷不丁問我:“你聽說過盜墓賊嗎?”
我是個對曆史很感興趣的人,而且對一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尤其感興趣,這點不像我爸,也不像我媽,他們一個是工程師,一個是數學教師,都習慣用數字來管理生活,而我則喜歡天馬行空地自由想象,尤其會在黑夜裏想象自己和許多傳說中的人物交談,爸媽每次撞見我對著黑夜自言自語時都非常著急,怕我精神出問題,就把我的事情告訴了在老家的爺爺。結果我爺爺聽說了我的故事反而非常高興,大老遠從老家趕來非讓我跟他回老家,學習什麼搜神術。我老爸老媽一著急,就把我送到了鄭州大學SIAS,讓我受受西方文化的熏陶,以免跟爺爺一樣成為半仙。